视线掠过书架,落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檀木盒上。盒子表面雕刻着繁复而古拙的符文,那是第五枫临亲手所刻,具有凝神、守护之效。盒子里面,静静躺着几件物品:一片颜色比墨更深沉、触手却温润如暖玉的羽毛——那是西门上雪力量彻底消散时,唯一留下的、承载了她最后一丝人性温暖的碎片;一枚边缘有些融化痕迹、却依旧闪烁着微弱火光的琉璃珠——来自火之真源核心的馈赠;还有一小截枯木,看似毫无生机,却在某个雨夜,悄然萌发出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绿芽……
这些,是那场战争的纪念品,是牺牲与新生交织的证明。
想到“牺牲”,心脏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而绵长的钝痛,如同最深沉的钟声在灵魂深处回荡。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工作室另一侧,靠窗的安静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张铺着软垫的藤制躺椅。
第五枫临闭目躺在那里,面容平静,呼吸悠长而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睡眠。阳光眷恋地描摹着他清晰的轮廓,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他身上的气息干净而纯粹,仿佛与周围的环境,与流淌的阳光和空气,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那场终极之战付出的最惨痛代价。
在“真我之门”前,为了给南宫悦知创造那唯一的机会,第五枫临解放了守真者传承的最终符文,以身化阵,强行阻挡西门上雪的“归零”之力。那超越了肉身极限的力量爆发,虽然成功完成了使命,却也几乎燃尽了他的一切——生命力、记忆、乃至大部分的灵魂印记。
当南宫悦知最终从门内走出,整合所有力量,与西门上雪进行最终的理念对决并艰难取胜后,她找到的,只剩下这具空壳。第五枫临的身体被一股最本源的守护意志维系着,没有消亡,但那个内敛沉稳、精通符文、以修复古物为名行守护之实的灵魂,似乎已经消散了。
不,并非完全消散。
南宫悦知走到躺椅边,自然地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搭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微凉,但她掌心传递过去的温度,似乎总能让他冰凉的指尖回暖一丝。
她开始低声诉说,如同过去一年里的每一个清晨。
“昨天,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孩子。”她的声音柔和,像在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才十五岁,却说自己能看到‘颜色’的情绪,别人的喜怒哀乐在她眼里是流动的色块,这让她非常困扰,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她用指尖轻轻梳理了一下他额前垂落的碎发。
“我告诉她,这不是怪物,这是天赋,是一扇能更深刻理解他人的窗。就像我的‘净瞳’一样。我教她如何不被那些色彩淹没,如何建立心灵的屏障,如何将这种感知转化为共情的能力。她离开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那是一种找到了同类、并被理解的释然和喜悦。”
她顿了顿,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他沉睡的容颜。
“枫临,你看到了吗?你在秘境里给我看那些历史记载时说过,守真者的使命,不仅是抵御外邪,更是引导那些拥有特殊感知的人,不被力量迷惑,不走向歧途,最终找到内心的真实与平静。我在做着你曾经做过,也会希望我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有时,在深夜,当她伏案整理笔记,或是调动真我之力为某件被邪气沾染的古物进行“净化”时,她会隐约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波动,从躺椅的方向传来。那波动并非能量,更像是一种意念的共鸣,如同沉睡深海之下的潜流,无声,却蕴含着力量。仿佛他破碎散逸的灵魂碎片,正以这种奇特的方式,感知着她的努力,守护着她的坚持。
她坚信,他并未真正离去。他只是太累了,需要一场漫长的休憩。而他以生命为代价守护的这个世界,以及她在这个世界里点点滴滴的努力,或许,正是滋养他灵魂碎片、引导它们重新汇聚的源泉。
“今天天气很好。”南宫悦知站起身,将薄毯往上拉了拉,仔细地掖好角落,“我待会儿要去市图书馆查些资料,下午约了一位老婆婆,她家传的一面铜镜似乎有些‘故事’。晚上……我给你读那本新到的关于宋代金石学的书,好吗?”
没有回应。只有阳光静谧流淌,尘埃继续翩跹。
但她心中并无多少悲戚。悲伤已被时间沉淀为一种深沉的思念,而希望,如同那截枯木上萌发的绿芽,虽微小,却坚韧无比。
她拿起桌上一本已经完成校对、准备联系出版社的书稿清样,封面上《返璞归真:现代民俗中的“真我”观想录》几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沉稳的光泽。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开始。知识、理念、感悟,将通过文字,像种子一样播撒出去,在无数未知的心灵土壤中,等待萌发的时机。
她锁好工作室的门,步入熙攘的街道。
人潮涌动,声音嘈杂。汽车的鸣笛、商贩的叫卖、行人的交谈、孩童的欢笑……所有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庞大而略显混乱的城市交响曲。但在南宫悦知耳中,这混乱之下,是无数生命脉搏共同跳动的壮丽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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