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风卷着槐叶,在永宁侯府的青石板路上铺了层碎金似的薄毯。林微站在“静思院”的窗前,指尖捏着枚刚从廊下拾起的槐叶,叶脉在指腹下清晰凸起,像极了她此刻梳理的头绪——三日后便是侯府三年一度的祭祖大典,按规矩,府中所有适龄子女都得出席,包括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假千金。
窗外传来丫鬟青禾轻手轻脚的脚步声,捧着件月白描金的褙子进来:“小姐,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祭祖礼服,说是按您的尺寸新做的。”青禾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目光落在褙子领口那圈细密的针脚处,“只是……奴婢瞧着这针脚,倒像是绣房里最不用心的张嬷嬷的手艺,怕是容易勾丝。”
林微转过身,接过褙子搭在臂弯里。指尖拂过领口,果然摸到几处毛糙的线头,料子也是二等的杭绸,远不及林婉儿前几日试穿的那件云锦褙子。她勾了勾唇角,并不意外——自林婉儿回府,侯夫人对她的态度便一日冷过一日,如今连祭祖这样的大事,都敢在礼服上动手脚,无非是想让她在宗亲面前出丑。
“放着吧。”林微淡淡道,目光又落回窗外,“去打听下,今日林婉儿在做什么?”
青禾应了声“是”,转身要走,却被林微叫住:“顺便看看,库房里那只传下来的‘凤栖佩’,是不是已经取出来擦拭了?”
青禾愣了愣,随即点头:“奴婢记得,祭祖要用的器物,昨日就搬到正厅西厢房了,凤栖佩应该也在里头。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林微指尖轻轻敲了敲窗棂,“只是听说那凤栖佩是侯府先祖传下来的宝物,能辨忠奸,想亲眼瞧瞧罢了。”
青禾听得眼睛一亮:“奴婢也听老嬷嬷们说过!说那凤栖佩是当年太祖皇帝赏给侯府先祖的,佩身上刻着凤凰纹,要是遇到心术不正的人碰它,佩身会变凉呢!”
林微笑了笑,没再多说。她哪里是想瞧凤栖佩,不过是料到林婉儿会在祭祖大典上动手脚,而那凤栖佩,多半会是对方的目标。毕竟,侯府上下都知道,凤栖佩是祭祖时最重要的器物,谁要是在这上面出了差错,便是对先祖的大不敬,轻则杖责,重则逐出侯府——这罪名,林婉儿怕是早就想扣在她头上了。
果不其然,两日后的傍晚,青禾匆匆从外面跑回来,脸色发白:“小姐!不好了!西厢房的凤栖佩……不见了!”
林微正在灯下翻看一本关于上古纹饰的古籍,闻言抬眸,神色依旧平静:“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管事嬷嬷怎么说?”
“就是方才,负责擦拭器物的李嬷嬷去西厢房清点,发现装凤栖佩的锦盒是空的!”青禾喘着气,声音都在发颤,“现在府里已经乱作一团了,夫人让人把西厢房守了起来,说要挨个查问去过西厢房的人。小姐,您前几日让奴婢去打听凤栖佩的事,会不会被人看到了?”
林微合上古籍,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顿:“看来,有些人是等不及要动手了。”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走,我们去正厅看看。”
青禾有些害怕,拉着林微的衣角:“小姐,咱们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夫人迁怒于您……”
“躲是躲不过的。”林微拍了拍青禾的手,语气笃定,“她既然敢动凤栖佩的主意,就早晚会把脏水泼到我身上。与其等她来查,不如我们主动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正厅外,就听到侯夫人尖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都给我仔细查!今日谁去过西厢房?但凡有一点可疑,都不许放过!那凤栖佩是侯府的传家宝,要是找不回来,你们都别想好过!”
林微掀开门帘走进来,只见正厅里站满了丫鬟婆子,一个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侯夫人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脸色铁青,林婉儿站在她身边,眼眶红红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母亲。”林微走上前,屈膝行礼,声音平静,“女儿听说凤栖佩不见了,特意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侯夫人抬眼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你来凑什么热闹?这几日你没去过西厢房?”
林婉儿立刻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不是妹妹怀疑你,只是……前几日我听丫鬟说,姐姐曾让青禾去打听凤栖佩的下落,还问起了凤栖佩能辨忠奸的事。如今凤栖佩不见了,你……”
她话没说完,就故意停了下来,眼神里的怀疑却藏都藏不住。周围的丫鬟婆子闻言,也纷纷抬起头,目光落在林微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和猜忌。
林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打听凤栖佩,不过是好奇先祖传下来的宝物,难不成这也成了我偷佩的证据?”
“可除了你,还有谁会对凤栖佩这么感兴趣?”侯夫人一拍桌子,站起身,“你本就不是侯府的血脉,如今见婉儿回来,怕自己地位不保,就想偷了凤栖佩嫁祸给婉儿,好让我们赶婉儿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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