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匆匆而过,内门的新身份并未给姜浩带来任何安宁,反而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贾鸿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即便未曾再现身,那冰冷的威胁也始终萦绕不散。
终于,出发的日子到了。
清晨,天色昏蒙。以面容枯槁、眼神却异常锐利的大长老为首,三位气息沉凝的长老紧随其后,再加上包括姜浩在内的十几名内门弟子,一行人沉默地集结于通往后山禁地的隘口。
气氛凝重得如同结冰。弟子们大多面色紧张,眼神里交织着对未知的恐惧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对“机缘”的渴望。长老们则个个面色肃然,如临大敌。大长老甚至亲自检查了数面铭刻着加固符文的阵盘,才缓缓点头。
“此行凶险,一切听令行事,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大长老的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丝毫温度,目光扫过众弟子,尤其在姜浩脸上若有若无地停顿了一瞬。
姜浩低着头,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他能感觉到贾鸿虽未亲至,但其目光必然通过某些方式关注着这里。
“出发!”
队伍无声地移动,踏入那片被黑雾笼罩的焦土。
一过隘口,环境陡然剧变。外界双日的酷热被一种阴森的、沁入骨髓的寒意取代。空气粘稠沉重,弥漫着硫磺与腐殖质混合的怪味。脚下的土地漆黑酥脆,踩上去发出“沙沙”的碎裂声。扭曲焦黑的枯木如同狰狞的鬼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
视野极差,超过十丈便模糊一片。神识在这里也受到极大的压制,探出体外不过数尺便难以为继。队伍只能依靠大长老和几位长老撑起的一个微弱光罩,缓慢向前推进。
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只有众人压抑的呼吸和脚踩黑土的沙沙声。偶尔从黑雾深处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或摩擦声,让所有弟子头皮发麻,紧紧靠向队伍中心的护罩。
姜浩跟在队伍中后段,低眉顺目,体内魔元却异常活跃。周遭那精纯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魔气,对他而言非但无害,反而如同补品,让他丹田内的暗红气旋旋转加速,力量在无声无息间增长。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黑雾的更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与他体内的魔元产生共鸣。那方向,与队伍行进的方向略有偏差。
机会,需要等待。
队伍艰难前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护罩的光芒在魔气的侵蚀下已明显黯淡了一分。一位长老不断将灵石捏碎,补充着能量。
突然!
左侧方的黑雾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起来,如同沸腾的墨汁!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疯狂嗜血意念的魔气浪潮般扑来!
“小心!魔雾冲击!”一位长老大喝,手中法诀急变,护罩光芒暴涨!
“轰!”
漆黑的魔雾狠狠撞在护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罩剧烈摇晃,明灭不定,站在边缘的几个弟子甚至被震得踉跄后退,脸上血色尽失。
“稳住!结圆阵!”大长老厉声喝道,手中一面阵盘飞出,洒下更多清光。
队伍瞬间有些混乱,弟子们慌忙靠拢,灵力注入护罩,抵抗着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就是现在!
姜浩眼中厉色一闪,一直扣在袖中的那枚贾鸿所赐的敛息佩被瞬间激发!一层极淡的、几乎与周围魔雾融为一体的灰光覆盖他全身,同时,他脚下发力,身体如同鬼魅般向右侧后方一滑!
混乱的魔雾、摇曳的光影、弟子们的惊慌失措,成了最好的掩护。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又有敛息佩遮蔽气息,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左侧魔雾吸引的刹那,他已悄无声息地脱离了护罩范围,没入了右侧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之中。
一离开护罩,更加精纯暴烈的魔气瞬间将他包裹。敛息佩的微光剧烈闪烁,几乎要崩溃。姜浩立刻将其收起——这玩意儿在真正浓郁的魔气里效果有限,反而可能成为累赘。
他运转体内魔元,周身散发出与周围环境同源的气息,那无所不在的魔气压力顿时大减。
他回头望去,只见队伍所在的护罩在魔雾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光芒摇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不再犹豫,姜浩认准了那来自深处、与他魔元共鸣的呼唤方向,身形一动,如同融入暗夜的影子,朝着与宗门队伍截然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雾翻涌,瞬间吞噬了他的身影。
禁地深处,只剩下一片死寂和无处不在的、冰冷的魔意。
脱离队伍的庇护,深入禁地黑雾,周遭的压力骤增。粘稠的魔气无孔不入,带着侵蚀神魂的冰冷与疯狂。若是寻常修士在此,即便有法宝护身,真元也会被飞速消耗,心神无时无刻不受煎熬。
但于姜浩而言,却如鱼得水。
丹田内那团暗红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精纯的魔元,每运转一周天,力量便凝实一分。他的五感在魔气的浸润下变得异常敏锐,能清晰捕捉到黑雾中极细微的能量流动,以及那来自深处、越来越清晰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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