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心踏出石门的刹那,陨星渊深处最后一缕混沌黑气如被骄阳灼烤的残雪,骤然消融殆尽。狂风戛然而止,积压了整整一千年的厚重阴霾,如同被利刃划破的黑布,瞬间被正午的烈日撕得粉碎。金色的光瀑穿透峡谷顶端的裂隙,倾泻而下,落在布满岁月刻痕的岩壁上——那些镌刻了万载时光的上古符文,此前还闪烁着凛冽的金光,此刻却褪去了所有锋芒,化作一道道温润的流光,如星河漫卷般顺着岩壁的纹路缓缓渗入地下。不过片刻光景,原本枯萎发黑的植被从根部抽出嫩绿的新芽,干涸龟裂的河床下传来潺潺的水声,死寂了千年的陨星渊,竟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焕发出蓬勃的生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草木复苏的清新气息,一扫此前的压抑与死寂。
可这份生机,却未驱散陆问心心中的阴霾。他下意识地握紧胸口的灵印,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触感,那股精纯的灵力如奔腾的江河,在他的经脉中肆意流淌,每一次运转都带着撼动天地的威势,比之前融合单枚灵印时,强盛了何止数倍。但灵印最核心的位置,一缕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如影随形:温和却坚韧,与灵印本身纯粹的金色灵力截然不同,却又奇妙地与之共生,宛如两颗运行在同一轨道上的星辰,既不相互冲突,又暗藏着难以言说的玄机,让他心头沉甸甸的,总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灵印归位,混沌平息,这本是我守印族千年来梦寐以求的夙愿。”守印族长老拄着那根陪伴了他数百年的青铜拐杖,缓缓走到陆问心身边,苍老的脸上布满了皱纹,浑浊的眼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写满了凝重与担忧,“可方才双澈消散的那一刻,我以守印族传承的秘术探查天地间的气息变化,分明察觉到,他体内的容器之力,并未随着混沌黑气一同湮灭,反而有一缕气息,如附骨之疽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你的灵印之中。”
“什么?”陆问心心中巨震,急忙运转周身灵力,集中所有心神探查胸口的灵印。金色的灵力在他的控制下,化作一张细密的蛛网,层层包裹住灵印。果然,在灵印最核心的纯净金光之中,藏着一缕微弱的黑色气息。这气息没有混沌黑气的暴戾与阴冷,反而带着一丝熟悉的温和,正是他挚友双澈独有的容器之力残留。
“长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问心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心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双澈他……他的魂魄,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消散?这缕气息,会不会是他留下的生机,是他还活着的证明?”
长老轻轻摇了摇头,苍老的脸上满是惋惜与悲痛,叹息着说道:“容器之力与混沌黑气同源异流,双澈为了阻止伤疤男的分身,以自身意志为引,强行引导体内的黑气反噬敌人,早已是以身殉道之举。他的肉身在黑气的剧烈爆发中化为飞灰,魂魄也大概率已经消散于天地之间,再无转世轮回的可能。”
巨大的悲痛瞬间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陆问心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泛红。双澈是他在这场浩劫中,最亲密的挚友,也是最可靠的战友。从最初在边陲小镇的相识相知,到后来一同穿越险地、对抗强敌的生死与共,双澈的善良、坚韧与乐观,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如今,这位挚友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只留下一缕微弱的气息,这份痛,几乎要将他的心神彻底击溃。
苏清瑶看出了陆问心的脆弱与悲痛,轻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问心,你要坚强。双澈是为了守护三界苍生而牺牲的,他的精神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活在每一个被他守护的人心中。我们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必须尽快查明这缕气息的来历与用意,不能让双澈的牺牲白费。”
玄阳子也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附和道:“清瑶说得对。双澈向来心思缜密,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他既然能在最后一刻,将一缕容器之力融入你的灵印,绝不可能是偶然之举。这缕气息或许不是单纯的残留,更像是一种‘印记’,是他留给我们的线索,甚至可能与石门上那半段未说完的预言有着密切的关联。”
陆问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悲痛,缓缓抬起头,目光转向身后的石门。石门上的上古符文已经黯淡了许多,但那十六个大字,依旧清晰可见:“灵印归位,混沌平息;容器觉醒,世界归一。”他沉声说道:“长老,石门上的这十六个字,前两句‘灵印归位,混沌平息’,如今已然应验。可后两句‘容器觉醒,世界归一’,却总让我心神不宁。‘世界归一’这四个字,看似是美好的愿景,实则暗藏着难以预测的凶险。难道说,这场浩劫的结束,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大变故的开端?”
话音未落,陆问心胸口的灵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灵印中爆发而出,形成一道金色的冲击波,将他和身边的苏清瑶、玄阳子都震退了数步,脚下的地面也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纹路。他低头望去,只见灵印表面的金色光芒越来越盛,那缕黑色气息也随之涌动起来,二者如同两条缠绕在一起的巨龙,在灵印表面不断盘旋、缠斗,发出低沉而威严的嗡鸣,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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