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不用谁给枝叶做支撑。洁白高贵的开在枝头,让每个想要欣赏的人不得不抬头才能看到她的美。
她的美从甲胄的刀痕中透出,从收敛神彩的眼神里迸发,像一柄绝世名剑,只在出鞘时才锋芒毕露,光华夺目。
有什么东西突然,狠狠撞在杨婉清心口,让她呼吸停滞了半刻,捏着珠帘的手指尖发麻,珠帘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清脆的“哗啦”声。
珠帘的细微动静引起了凌云的注意,那张清丽绝伦又英气逼人的脸,不着痕迹的轻轻侧过,正正地转向珠帘,看向杨婉清。
那道看向珠帘的眼,仿佛带着边关风中的血腥气,混合着铁锈和汗水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钻了进来。
陌生、粗粝,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她指尖微微发麻的吸引力。
“砰砰!”杨婉清听到心脏重重跳出了声。那目光如有实质,烫得她的指尖一颤,如同被烫到一般。
她忽的缩回手,攥紧自己胸前的衣襟。
光滑的云锦被揉捏得变了形,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布料里,却怎么也按不住那失了章法的心跳。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又急又重,撞得耳膜嗡嗡作响。手里捏着的东珠也忘了,让她指尖无意识地用力一捻——
“啪嗒…哒…哒哒哒…”
极其细微的崩裂声,珍珠砸落在坚硬宫砖上,清脆细碎的声响如同冰雹骤然落下。
杨婉清浑身猛地一僵,随即转身,石榴色宫装广袖飞扬,朝阳公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逃出了大殿。
她甚至没看清那目光是否捕捉到了帘后她的身影,只是一双探究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隔着珠帘沉沉压来,让她几乎要软倒下去。
一种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猛地从心口迸出,迅速席卷全身,烫得她耳根发麻。她像被火燎到一般,怆惶而逃!
石榴红宫装裙裾飞舞,像惊起鸿雁,只留给珠帘那头的凌云一个翩然而去的掠影。
而凌云银色头盔上那一抹红缨,像一片红色的凤羽,从这一刻起,便一下一下搔动着杨婉清的心。
她很想,乘着那片火焰一般艳丽的凤羽,飞上那堵厚重宫墙之上,飞向她无数次在宣纸上描画过的广阔天地。
自宫中归来,已是深夜。
昏黄的烛光将父女二人拉长的影子投在兵书堆积如山的墙壁上摇晃,檀香与陈旧墨卷的气息在沉寂中无声弥漫。
凌肃将军指节粗粝的大手,正缓缓摩挲着一枚已浸润出温润玉质光彩的犀牛角扳指,扳指上深深的凹痕代表着它曾经的沧桑与荣耀。
烛光下,闪耀着沉淀过无尽血火深沉的色泽。
凌肃二十四岁那年,亲手斩下突厥首领一条臂膀夺来的战利品。扳指上每一道细微的磨损,都是镌刻在时光与血腥里的伤痕。
凌云立在书案一侧,挺拔利落的劲装勾勒出少女优美的线条,面容娇好,英姿飒飒。她的目光沉静地落在父亲手心,眼底深处暗流汹涌。
“此去黑水城,山高路远,虎狼环伺……”
凌肃的声音低沉沙哑,渗着疲惫,“朝中那些人……哼!把这绝地丢过来,存的什么心!心知肚明!”
“父亲,”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多,凌云少校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的语言习惯。她眉心微蹙,声音清冽,“您说,会是谁?”
凌肃摇头,烛光在他深刻如沟壑的皱纹里投下浓重阴影,视线胶着在那枚扳指上。
最终,他拉过女儿的手,将其重重放入凌云摊开的手上,再把她的手指蜷起来,紧紧捏在手心里。
“朝堂倾轧……”凌肃似在犹豫,语速缓慢,一字一顿,“太后?宁北王?兵部尚书?丞相?……皆有可能,皆藏祸心。”
他顿了顿,直视凌云,“人心,比狄人最锋利的弯刀更难测!比突厥的弓箭更箭锐利!为父一生,不求荣华富贵,所求不过是为国尽忠,保大晋疆土不失一寸……可如今……”
未尽之语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那枚浸透凌家两代男子鲜血,历经岁月磨砺的扳指,静静地躺在凌云雪白的手心里。
经年累月的磨砺与鲜血浸染,让扳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黑色。其间缠绕着丝丝缕缕洗不净的暗红纹理。
烛火下,仿佛是那些死在它箭下的生命在微微搏动。
那扳指一落入掌心,凌云的手微微一沉。那不再是冰冷的犀角,而是无数凌家男儿的英魂、父亲半生的戎马,以及整个沉甸甸的北疆。”
“父亲?”凌云带着颤音,抬眼看向父亲,眸中锐光乍现,“您这是……将它,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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