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太监钱贵捂着心口，微微皱眉，心道：“这帮子边关的野人，一点不懂礼数？”
他在小太监的搀扶下下了马，低头掸着自己身上的沙尘，用眼角扫了红姑一眼，略带不耐道：“你家将军呢？”
一匹黑色大马立刻行到他面前，阴影压得他身体微微一缩。
“本将军在此，钱公公有礼了。”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带一点感情。来人并没下马。看来并不把他这个一品太监放在眼里了。
钱公公眉头一抽——
可…定北王世子她都能说杀就杀，算了，算了……
呵——钱公公深吸一口气，堆起一脸笑，抱拳道：“见过云麾将军。”
凌云点头示意，没有跟他再搭话，而是歪着头看向车里。钱公公见状，急忙说道：“公主尚未行庙见之礼，按制……”
“本将是女子，有何不便？”凌云满不在乎打断他道。
她仍然不能接受这个时代诸多针对女人而设的规矩，什么新妇不能见外人？看一眼会少根毛吗？操！
钱贵一时语塞，只得扭头对车夫吼道：“速速启程，莫耽误公主歇息。”
闻言红袍玄甲的骑兵分成两队，一前一后把公主的仪仗护在中间，浩浩荡荡走向黑水城。
凌云跟在马车旁边，和钱公公一左一右并行。钱公公好几次想跟凌云搭话，却看她一直微弯着腰，煞有兴趣的盯着车帘，最后也没能说出话来。
车帘随着马儿的步伐有节奏的晃动着，时不时缝隙大一点点，杨婉清能从那一闪而逝的缝隙间看到外面那匹穿着铠甲的黑色大马。
杨婉清心跳加速，期盼着能看到黑色大马上那人，哪怕只是红袍的一角。
——今天，她穿了皇帝赐的玄铁甲，有没有戴头盔呢？头发是不是还跟那日一样，梳了几十条小辫，用丝绦束着戴在头盔里面。
——她今天的中衣有没有换新的？还是那件磨出毛的吗？
杨婉清心脏“砰砰”乱跳，她一手捂着心头，一手伸向座椅边缘抓到一个绢布袋，紧紧捏在手里。
那是一包新做的里衣。在她知道自己即将嫁进神武侯府，赶着做的。打算当做见面礼送给凌云。
“你们边关，天气很热呢。”冷不丁的，马车里的人温柔出声。
凌云好奇地看向没有掀开的车帘。
“小娘，不对，还不是，”凌云不知是故意调侃，还是当真说错了话，赶紧换了个称呼道：“公主殿下觉得热吗？”
“嗯。”车里的人轻轻应声。
“这是边关天气最好的时候，有太阳，也不太热，再有半个月就要降温刮风了，再想要这样舒服的天气，得等到明年六月以后了。”
“是吗。”车里的声音仍然温柔。
“是啊，所以公主殿下这个时候嫁过来最好。不然到下个月，你就得穿皮袄行礼了，哪里还看得到公主纤细的腰肢。”
不知是不是凌云这话里的调侃意味让朝阳公主难为情，马车里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凌云也不在乎，自己接着说道：“公主放心，现在这路，是我爹为了接公主圣驾，让军士们这个月里赶出来的。又宽又平，马车走上去一点也不颠。”
“公主如果累了，可以先靠一会，再有两个时辰就到进城了。”
马车里久久无声，凌云好奇心上来，好和腕一抖，马鞭便如灵蛇一般探向车帘。
钱公公时刻关注着凌云的一举一动，见她想要掀车帘，惊出一身冷汗来。赶忙拉住自己的马，对着凌云连连摆手，一叠声道：
“唉呀呀！云麾将军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不合礼制！不合礼制！”
凌云手腕一翻，马鞭挑起车帘，“我偏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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