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里,醒神香清新的味道意外的让人感觉沉重。
杨婉清一身公主正装,端坐上首。左边钱贵端着茶碗,只一个劲的摩擦着盖子,并没有喝。周氏站在右边太师椅后面,假模假式的做下人样。
“禀大夫人,钱大人,”徐成伏在地上的后背汗湿一片,“凌云小姐脉象平稳,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后脑被撞的淤血或不能自散……”
他微微抬起眼皮,偷瞄了眼上首的公主和钱贵,又在跪成一排的大夫们身上溜了一圈,艰难说道:“恐有,离魂之症。”
几个黑水城的大夫听他这话,不自觉的互相看了一眼没吭声,只是腰更弯了些。
“身体没问题?那为什么凌将军还没有醒?”杨婉清声音温和,眼神却不怎么温和。
“啊…呃…这……”徐成支吾着,半晌才说道:“凌将军这是被撞到了后脑,外面并没有伤口。想那些淤血全积在脑中,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过来了。”
他憋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轻轻吐出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
“一时半会儿?那是多久?”杨婉清语气也冷了下来。
徐成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却眼见着他胸前衣襟渐渐湿润。他长年陪伴在老虎身边,让他要本不敢完全照实话说。
正在徐成焦头烂额时,另一个人先开了口。
“禀大夫人,请大夫人,钱大人恕罪!”最年轻的大夫突然以头抢地哭嚎起来:“草民等无能,救不了凌将军。可,可就算华佗再世,开颅取血也同样九死一生呐!”
老大夫话说完就猛磕头,几个大夫跟着他一起磕头如同捣蒜,大叫饶命。
杨婉清心头“咯噔”一下,指尖深深掐进衣袖里,戒指硌着手心发疼。昨夜闪电那一刹那,凌云推开自己时,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倒影。以她的身手,自己想要跳开绝对不是问题。
钱贵手一抖,茶碗翻转掉落,早已凉透的茶水全洒到前襟。身旁小太监吓得赶紧跪下,嘴里喊着“恕罪”一边手忙脚乱的用自己的衣服去擦拭钱贵的袍子。
——这联姻还没成,凌家两个作主的都要完了吗?他不禁后背生寒,这要是让太后知道,自己把她要的二十万大军弄丢了……
钱贵不禁变了脸色,“你们说什么?”
杨婉清抬手示意他安静,看向徐成,轻声问道:“徐太医……”
徐成也跪了下来,说道:“禀公主,他说得没错,凌将军的伤,我们现在真的无能为力。”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将军淤血在脑袋里,如果想要她好起来,就得打开脑袋,排出淤血。”“可是,华神医的麻沸汤现存配方缺了三味,我没有把握保证凌将军喝下之后能坚持到我打开脑袋排出淤血。”
徐成抬手擦汗,接着说:“最险的,是曼陀罗花,多一分则长睡不醒,少一分……”
杨婉清指尖掐进凤袍金线,身子微微前倾又硬生生止住。五凤钗垂下的南珠坠子在额前晃出一片冷光,刚好掩去她眼底翻涌的情绪。
将军可能会...活活疼死。
徐成这句话像柄钝刀,在死寂的正厅里来回切割。老太医说完便瘫软在地,官袍后背湿透一片。
周氏突然地一声扑到杨婉清座前:大夫人,这可怎么好啊!大夫人,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金丝帕子捂着脸,露出的眼角却干涩如旧,侯爷和将军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未亡人...
三夫人。钱贵阴恻恻打断,侯爷,还在世呢。金线绣的靴尖踢了踢地上茶盏碎片,凌将军吉人天相,倒是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氏腕间与她身份不完全不能相配的翡翠镯,怎么这么急着当寡妇吗?
周氏顿时噤声。
说清楚。杨婉清突然开口,护甲刮过扶手雕花,究竟有几成把握?
徐成额头抵地:若淤血七日不散...他偷瞄钱贵脸色,轻则记忆全失,重则...心智如同三岁小儿…
他急急地喘了几口气,忽又补充道:“不过,不过,现存的医案里,也有人醒来后,一切如常的。就,就看,凌将军的造化了。”
“记忆全失……”
杨婉清像被人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手指在袖子掐着自己的肉。小七心里一紧,拳头不受控制地狠狠砸到身边的花架,架上的花瓶“咣当”掉在地上,溅起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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