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年五月的红星县,已然是一派初夏景象。行道树绿意葱茏,阳光透过稠密的叶片,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就在这样一个充满生机的午后,李腾的人生迎来了最盛大的序章。
当时他正在县政府办公室,与扶贫办的黄志刚最后敲定一份关于整合资金支持山区特色种植业的方案。公文包里的寻呼机突然尖锐地、持续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一行他既期盼又隐隐紧张的代码——这是他与岳母约定的信号:张薇要生了。
“黄主任,对不起!”李腾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爱人……要生了,我得立刻去医院!”
黄志刚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笑容:“哎呀!这是天大的喜事!快去快去!工作上的事回头再说!”
李腾甚至来不及仔细收拾桌上的文件,只抓起西装外套,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在走廊里,他与正要去找宋县长的赵国庆撞个正着。
“李主任?这么急?”赵国庆诧异地看着他。
“医院!我爱人要生了!”李腾脚步不停,只匆匆丢下一句。
赵国庆愣了一下,随即在他身后扬声道:“恭喜!需要帮忙说一声!”
车子一路向市第一人民医院疾驰。李腾坐在后排,双手紧紧交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熟悉的街景飞速倒退,他却视而不见,脑海里全是张薇这些月来的辛苦和她此刻可能正承受的痛苦。那种混合着极致喜悦、深深担忧和无力感的复杂情绪,像潮水般冲击着他。他反复看着手表,只嫌车子开得太慢。
终于赶到医院产房门口,岳母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妈,薇薇怎么样了?”李腾快步上前,气息不稳。
“进去一个多小时了,说是双胞胎,可能会久一点。”岳母抓住他的手,像是要从中汲取力量,也像是要给他力量,“别担心,医生说是胎位正常,就是……”
她的话没说完,产房内隐约传出一声张薇压抑的痛呼,李腾的心瞬间揪紧了。他僵立在产房门口,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在生命诞生的伟大面前,自己平日里那些所谓的协调能力、决策魄力,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踱步到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蹒跚学步的孩童,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渴望。他想起青林镇连绵的群山,想起石泉村清澈的泉水,想起自己曾对张薇说,希望男孩如山坚韧,女孩如水清澈。
不知过了多久,当时近黄昏,夕阳的金辉为医院白色的墙壁涂上一层暖意时,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一位护士笑着走出来,口罩上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恭喜!母子平安!是一对龙凤胎!哥哥先出来,五斤二两,妹妹四斤八两,都很健康!”
一瞬间,巨大的=喜悦像电流般击穿了李腾所有的焦虑。他只觉得眼眶一热,差点站立不稳。
“我……我能看看我爱人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很快,张薇被推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但眼神清亮,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疲惫。
“薇薇……”李腾冲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辛苦了。”
张薇虚弱地笑了笑,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当两个小小的、襁褓中的婴儿被护士抱到他面前时,李腾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那是两个多么小的生命啊!皮肤红红的,还有些皱,像两只小猫咪。哥哥闭着眼睛,小嘴巴却无意识地嚅动着;妹妹则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模糊的世界。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柔情和巨大的责任感,瞬间充盈了他的胸膛。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妹妹竟然用她那 tiny 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那一刹那,李腾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消息像插上了翅膀。李腾刚把张薇安顿好回到病房,他的寻呼机就开始响个不停,办公室的、县里各位领导的、青林镇老同事们的祝福短信,一条接一条,几乎要将屏幕挤满。
他先给宋知远副县长回了个电话。
“宋县长,我爱人生了,龙凤胎,母子平安。”
“好!太好了!李腾啊,这可是人生大事,大喜事!给你放一个星期假,好好照顾爱人孩子,工作上的事不用担心!”宋知远的声音透着由衷的喜悦。
紧接着,刘建业主任的电话也打了进来:“李主任,恭喜啊!龙凤胎,这可是难得的福气!放心休假,办公室有我们呢!”
甚至连县委书记郑国锋的秘书也特意打来电话,转达了郑书记的祝贺。
最让李腾动容的,是来自青林镇的电话。吴国忠、耿大山、老王、小陈……电话一个接一个,那些熟悉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声音,传递着最质朴真诚的祝福。耿大山在电话那头激动地说:“李委员!咱们石泉村的泉水甜啊,这一下就给您送来一双儿女!等娃儿大点了,一定要带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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