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勒马驻足卢沟桥畔。
马鬃扫过手背,带着晨露的凉。
他眉宇间的动摇转瞬即逝。
眼神重新冷硬如铁。
“传朕旨意!”
他声音掷地有声。
“锦衣卫即刻追查徐少良勾结的后金奸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指挥使 “噗通” 跪地。
甲胄撞得石砖响。
“臣遵旨!”
指挥使起身时带过一阵风。
领着心腹策马离去。
马蹄踏得桥面咚咚震。
魏忠贤凑上前。
缰绳攥得发紧。
“皇爷,前方保定知府王怀恩率官员接驾,说要奏报江南灾情。”
“让他过来。”
朱由校翻身上马。
马镫磕出脆响。
“朕倒要听听,地方官眼里的江南,是什么样。”
王怀恩跑得袍角带起尘土。
气喘吁吁跪在马前。
额头的汗砸进泥里。
“陛下!江南虽有叛乱,但百姓安居,士绅还捐粮助军,哪有什么灾情!”
朱由校挑眉。
马鞭尖挑起他的衣领。
“哦?那前几日刘纯敬说‘白骨露于野’,是欺君?”
王怀恩浑身一哆嗦。
连忙磕头。
“陛下明鉴!刘大人受士绅蛊惑,所言全是虚言!臣辖区内就有江南流民,个个衣食无忧!”
“把人带上来!”
王怀恩挥手喊。
两名 “流民” 被推上前。
衣衫整洁得没有补丁。
面色红润得不像逃荒的。
朱由校却冷笑一声。
突然拔出佩剑。
剑尖挑开其中一人的衣领。
颈间露出绸缎衬里的印子。
是大户人家仆役的标记。
“这是流民?”
他语气冰得刺骨。
“分明是你家的家仆!”
王怀恩脸色瞬间惨白。
膝盖磨着地面往后缩。
“陛下饶命!臣…… 臣只是想宽慰陛下,不想您忧心!”
“宽慰?”
朱由校厉喝。
剑刃抵在他喉头。
“朕最恨欺君之徒!你连灾情都敢虚报,江南的吏治,可见一斑!”
锦衣卫上前拖走王怀恩。
他的哭喊混着马蹄声飘远。
“噗嗤” 一声。
人头落地。
鲜血溅在桥边的草上。
随行大臣无不噤声。
这皇帝是真要 “眼见为实”,半点糊弄不得。
御驾行至山东境内时。
魏忠贤捧着东厂密报,躬身进了御帐。
“皇爷,东厂卧底传回消息,萧近高在南京城外建了‘江南新政府’,自称‘总督江南军务’,敢僭越用黄绸印信!”
朱由校正在批阅奏折。
朱砂笔没停。
“他倒敢想,还有什么?”
“萧近高起初想拉拢百姓,提‘减租减息’,可士绅们死活反对。”
魏忠贤递上政纲抄本,纸角都被攥皱。
“这是他们吵了三天定的纲领,全是士绅的私心,没一句为百姓的。”
朱由校接过抄本,逐条细看。
眼神越看越冷。
第一条:恢复士绅免税特权,已清丈的田亩,全部归还原主。
第二条:科举取士优先录士绅子弟,寒门子弟得多考一场 “德行试”,不过就不准做官。
第三条:百姓需为士绅服徭役,每年至少三个月,违抗者按 “叛民” 论处。
第四条:叛军粮草由佃农 “自愿捐献”,敢拒捐的,直接抄家充公。
“好一个‘江南新政府’。”
朱由校把抄本扔在案上。
纸页拍得脆响。
“这哪里是反朕,是反天下百姓!”
魏忠贤补充道。
“萧近高被徐弘基等人架空了,现在政令全由士绅说了算。他想管,可叛军的粮草、兵力都靠士绅,根本硬气不起来。”
朱由校摩挲着剑柄。
指腹蹭过冷铁。
“徐弘基?他不是之前倒戈,说要反萧近高吗?”
“那是假意倒戈,实则想在叛军里分杯羹。”
魏忠贤压低声音。
“他抢了三座县城的粮草,全运去自己府里囤着,半点没给叛军用。”
朱由校嗤笑一声。
“一群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也敢称‘新政’?”
南京城外的叛军大营里。
帅案被萧近高拍得震天响。
“‘自愿捐献’就是强抢!百姓本就怨声载道,这么做只会把他们推到朝廷那边!”
他指着徐弘基的鼻子骂。
徐弘基却慢条斯理端着茶杯。
茶沫都没晃。
“萧大人,咱们造反,不就是为了保住士绅的家业?若让佃农免了徭役,咱们的田谁来种?收的租子谁来运?”
另一名士绅跟着附和。
扇子摇得哗啦响。
“就是!科举本就该由咱们书香门第垄断,寒门子弟识几个字,懂什么治国理政?”
萧近高气得浑身发抖。
手按在刀柄上。
却没敢拔。
他知道,没了士绅的支持,自己就是个空架子。
“那溧阳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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