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书房内开诚布公后,季澜姗与薛钰涵之间的关系便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尴尬境地。
季澜姗不再像初入府时那般刻意伪装柔弱,也不再漫无目的地试探。
她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冰冷的火焰包裹,眼神里只剩下清晰的仇恨与目标,为姐姐季澜庭复仇,向那个名为高嵩的权势滔天者讨还血债。
薛钰涵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中复杂难言。
他知道,此刻任何劝阻都是苍白无力的,仇恨的种子已然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强行压制只会让她以更危险的方式爆发。
他只能暗中加派人手,更严密地保护她的动向,确保她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蠢事。
季澜姗自然也察觉到了身边若有若无的眼线,但她并不在意。
她收集了不少关于高嵩及其党羽的信息,很快锁定了一个突破口——高嵩的独子,高焕。
此子仗着父亲和姑母的权势,在京城横行霸道,是出了名的纨绔恶少,逼死良民、强抢民女、纵奴行凶等恶行罄竹难书,季澜姗打算从他身上寻找扳倒高家的罪证。
她精心设计了几次偶遇,试图与高焕接触,套取信息,然而她低估了高焕的好色与胆大包天。
在一次赏花宴上,高焕见到姿容清丽、气质独特的季澜姗,顿时惊为天人,色心大起。
他竟不顾场合,借着酒意,言语轻佻,甚至试图动手动脚。
季澜姗心中厌恶至极,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强忍怒火,假意不胜酒力,躲到了一处假山后暂避。
正当她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进行时,却隐约听到假山另一侧传来高焕与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的谈笑声。
他们显然以为此处无人,所以说话毫无顾忌。
只听高焕得意洋洋地吹嘘道:“……这京城里的美人,哪个能逃得出本少爷的手掌心?不过,刚才那位薛府的小娘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冷冰冰的,够劲儿!”
旁边有人奉承:“那是,高少爷看上的,哪有弄不到手的?听说您府上养着的那位老神仙,手段通天,什么样的美人儿拿不下?”
高焕更加得意,压低了声音,却难掩炫耀:“嘿!算你小子会说话!我家那老道,确实有点门道。不仅能炼那些助兴的宝贝,更厉害的……是能弄出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不过嘛,那种玩意儿本少爷用得少,还是这男女之间的神仙丹,用起来快活,嘿嘿嘿……”
季澜姗在假山后听得清清楚楚,老道士?炼丹,杀人于无形?
这描述,与姐姐所中之毒何其相似,姐姐的死可能就是出自这个老道士之手!
她紧紧捂住嘴,生怕泄露一丝声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回到薛府后,她立刻将自己偷听到的关于高焕府上老道士的事情告知了薛钰涵。
薛钰涵听完,猛地从书案后站起身,在书房内踱了两步。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当时大夫说是两种东西相遇催化成剧毒,我当时遍查府中饮食器具,将所有物件全都更换了一遍……”
“最后发现是陛下赏赐的贡茶和宫廷特制的安神香,这两样东西分开并无问题,甚至单独查验也查不出毒性,但若长期一同使用,便会潜移默化,在体内积累一种慢性毒素……”
季澜姗听得心头发寒,皇帝赏赐的东西竟然被做了手脚?
薛钰涵继续道,语气带着沉痛的自责:“那日澜庭从外面带回一盒新式的茶点,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想与我一同品尝。那点心为了解腻,用了大量的茶粉,正是陛下赏赐的那种贡茶研制的!”
他闭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傍晚:“我闻着觉得茶味过于浓郁,便没有吃……澜庭觉得可惜,便自己多用了几块……那点心里的茶粉与她房中常年点燃的御赐香薰相遇,立刻催发了她体内积攒的慢性毒素,变成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节瞬间红肿起来,他却浑然不觉,只有愤怒在眼中燃烧。
季澜姗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中亦是五味杂陈。
利用皇帝赏赐之物做文章,长期下毒,再借由一次看似偶然的点心引爆,当真是杀人不见血,还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所以,你当时按下不查,处理知情人,是因为知道对手是皇帝身边的人,甚至可能牵扯到陛下本身?”季澜姗声音干涩地问道。
薛钰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恢复了几分冷静与狠厉:“是,高嵩敢用御赐之物下手,必有倚仗。当时若贸然深查,不仅扳不倒他,反而会让他狗急跳墙,甚至引来陛下更深的猜忌,到时候,你,季家,乃至我薛府上下,都可能被扣上勾结前朝余孽、污蔑皇亲的罪名,满门抄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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