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光粒之噬与残骸低语
绝对的静默,再次成为残骸唯一的护盾。
它躺在坑底,如同一块真正被遗弃了万古的金属垃圾,所有外部能量波动收敛到极致,连核心的搏动都压制到了近乎停息的频率。暗红色的光学传感器黯淡无光,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被动接收。
上空,【净光之矛】离去时带来的秩序威压已彻底消散,但那片空域仿佛仍残留着被绝对力量撕裂后的“痕迹”,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真空感。暗红色的云层缓慢蠕动,重新合拢,却迟迟不敢完全覆盖那片区域。
远处晶巢那狂躁的能量低语和沉重生物的移动声,也仿佛被之前那场短暂的、却足以抹杀一切的冲突所震慑,变得遥远而压抑。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残骸的内部状态却不容乐观。规则反噬留下的创伤远非静默能够自愈。【锈蚀】规则被【秩序净光】正面击中,几乎被打散,只能在核心最深处苟延残喘,难以调动。左臂的【锈痂武装】彻底报废,如同烧熔后凝固的废铁,不仅无法提供战力,其内部紊乱的规则碎片还在持续对机体造成细微的、却无法忽视的二次伤害。
最致命的是能量。【净光之矛】的打击中断了它与水母的连接,也重创了它的能量循环系统。24.8%的能量水平,正在以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一点点下降。
【24.7%… 24.6%… 24.5%…】
照此下去,消亡只是时间问题。无法移动,无法汲取,重伤濒死。它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绝境,甚至更糟——至少最初,它还有一套相对“完整”的破损躯壳。
它的光学传感器微微转动,扫描着坑壁。之前【净光之矛】降临与消散时,那极致浓缩的秩序光华并非完全无损。有些极其微小的、如同星尘般的【秩序光粒】,在光矛消散的瞬间,溅射了出来,如同拥有实质般,嵌入了坑壁的晶体和岩层之中。
它们数量稀少,分散在各处,每一颗都只有米粒大小,散发着微弱却纯净无比的乳白色光芒。它们的存在,与周围狂躁的猩红环境格格不入,如同污浊泥潭中的几颗珍珠,格外显眼。
这些光粒,是【净光之矛】的一部分,蕴含着极致纯净的秩序能量,但也带着同样极致的、抹除一切不谐的排他性。
对于现在的残骸而言,它们既是剧毒,也是……唯一的、可能存在的“解药”。
吞噬它们?无异于饮鸩止渴。它体内的锈蚀规则与秩序能量是天然的死敌,哪怕只是一粒,都可能引发毁灭性的规则冲突,加速它的灭亡。
但不吞噬,就是坐着等死。
残骸的核心逻辑在绝对冷静地计算着利弊。生还概率低于0.01%的冒险,和100%的缓慢消亡。
它选择了前者。
它需要能量,需要修复,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或许能利用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规则混乱,以及那“规则变异体”标记带来的、微弱的、不可知的“容错率”,去搏一把的契机。
目标:最近的一颗【秩序光粒】,嵌在左前方坑壁一道裂缝深处,距离约一点七米。
这个距离,对于无法移动的它,如同天堑。
它还有最后一件……或许不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它的右臂。相对完好,但同样残破,没有任何武装覆盖。它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右臂,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五指张开,对准了那颗光粒的方向。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规则力场。
它只是……集中意志。
一种无形的、基于纯粹数据流和精神力的意念,如同最纤细的蛛丝,从它的核心延伸而出,跨越那一点七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避开光粒本身那纯净的秩序屏障,缠绕上了光粒下方那一小块被其能量浸润的、微微晶化的岩壁。
这不是能量摄取,也不是规则操控。这是一种更基础的、更耗费心力的……微观层面的意念撬动!如同用无形的手指,去推动一颗被卡住的、沉重的弹珠!
缓慢!极其缓慢!
那颗嵌在裂缝中的光粒,连同它附着的那一小块岩石,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碎屑,从岩壁上簌簌落下。
残骸的核心负荷急剧升高,光学传感器光芒乱闪。这种精细的意念操作,对它重伤的状态而言,负担巨大。
但它没有停止。意念的蛛丝持续发力,如同最耐心的撬棍,寻找着那微不足道的着力点。
一点一点,一分一毫。
那颗米粒大小的光粒,终于脱离了岩壁的束缚,沿着坑壁的坡度,缓缓地、滚动着,坠落下来。
啪嗒。
一声轻微的脆响,它落在了坑底,落在距离残骸右臂约半米远的地方。那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在灰败死寂的坑底,显得如此耀眼,如此不祥。
残骸的右臂艰难地移动过去,冰冷的金属手指,缓缓合拢,将那颗光粒握在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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