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指令、淤积与失控前兆
宏大到令人窒息的“巢心”悬浮于前,其每一次缓慢而有力的搏动都如同撞击在维克多的灵魂深处。澎湃的能量浪潮席卷着他渺小的身躯,那层新生的、闪烁着幽紫光芒的菌甲随之明灭,贪婪地吸收着弥漫空间的能量,同时也将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强行注入他的神经末梢。
【同步率:18.1%……18.5%……持续上升中。】 【“巢心”指令强度:高。优先级覆盖宿主自主意识倾向。】 【建议:暂时遵循指令,避免触发更高层级防御机制。利用‘维护单元’身份获取信息及恢复能量。】
意识体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也在努力抵抗着“巢心”脉冲带来的庞大信息流和同化压力,其原本冰冷的逻辑中透出一丝罕见的“艰难”。
维克多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入滚烫的沙砾,肺部火辣辣地疼。那直接烙印在脑海中的指令——【前往第七区,清理能量淤积点】——如同一个无法抗拒的程序,持续不断地重复,驱散着他其他的念头。一个清晰的、由流放者文字和几何符号构成的空间坐标,如同灯塔般在他的意识中闪烁,指引着方向。
他抗拒着,试图集中精神思考逃离的方法,但思绪如同陷入泥沼,不断被那冰冷的指令拉回。他的身体,在那层菌甲和体内奔流的巢心能量驱动下,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移动。
他环顾四周。他所处的位置似乎是“巢心”巨大结构表面的一处相对平坦的“平台”,更像是某艘被部分吞噬的巨大星舰残骸的甲板,边缘已经与蠕动的晶簇和搏动的菌脉融为一体。远处,是更加复杂和诡异的景象:粗壮如山脉的晶化结构之间,分布着许多类似他刚才冲出的那种生物能量通道入口,不断有各种形态的、完全晶化或半生物半晶化的“维护单元”进出。它们有的如同多足甲虫,有的如同漂浮的水母,有的还勉强保持着一些人形轮廓,但无一例外,眼神空洞,行动机械,完全沉浸在被分配的任务中。
这是一个巨大、冰冷、高效运转的活体引擎车间。而他,成了其中一个最新加入的、临时的螺丝钉。
遵循指令?沦为它们中的一员?
维克多看着一只从他身边缓缓爬过的、如同巨型晶化螃蟹般的单位,用它巨大的螯钳清理着一处菌脉网络上微小的能量堵塞物,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惧和抗拒。
但意识体的警告在回荡。反抗,可能意味着立刻被周围虎视眈眈的防御系统或被其他“单位”清除。
他咬破舌尖,利用剧痛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强迫自己迈开脚步,向着指令坐标指引的方向挪去。他的动作起初僵硬而抗拒,但随着同步率的缓慢提升,以及菌甲与周围能量场的持续交互,动作竟然逐渐变得……顺畅起来。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脚下平台能量流动的状态,下意识地避开一些能量湍流点。
这感觉令他毛骨悚然。
【能量水平:0.012%(持续吸收环境能量恢复)。单元功能恢复至15%。】 【开始有限扫描‘第七区’及‘能量淤积点’情报。】
意识体艰难地运作着,试图在“巢心”的庞大意志干扰下,为他争取更多信息。
【第七区:定位完成。位于当前平台下方约3公里处,是一处中型能量汇流节点。】 【能量淤积点:扫描确认。该节点因未知原因(疑似外部残骸撞击或内部能量失衡)导致三条主菌脉能量输出不畅,形成高能量压区域。如不清理,可能导致局部能量过载,引发链式反应,甚至损伤巢心结构。】 【清理方式推测:疏通堵塞物,或建立临时能量分流通道。】
疏通?分流?用什么?徒手吗?
维克多心中茫然。他看向其他那些“维护单元”,它们似乎都携带着某种专门的工具,或是自身结构就适合进行某种操作。
而他,只有一身刚刚长出来的、用途不明的菌甲,和一块破损的信息板。
坐标指引着他来到平台边缘一处向下延伸的、由晶簇和菌丝自然形成的螺旋坡道。坡道陡峭,表面湿滑,能量流如同瀑布般向下倾泻。正常的他绝无可能安全下行。
但此刻,他几乎没有犹豫,一步踏了上去。
菌甲底部产生细微的吸附力,同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脚下能量流的强度和方向,下意识地调整重心,如同冲浪般顺着能量流向下滑去!速度极快,周围的景物模糊成一片流淌的紫光!
这种失控般的下坠本该带来恐惧,但同步化的身体和意识却反馈回一种奇异的“适应”和“掌控”感,仿佛他本就该如此行动。
几分钟后,他冲下了螺旋坡道,抵达了一处更加炽热、能量澎湃如同熔炉的区域——第七区。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活体的心脏瓣膜室。数条直径超过百米的、搏动着的粗壮菌脉在此交汇,能量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一种奇异的、类似血液的金属腥味。而在交汇点的中心,一大片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痂般的巨大晶化物质,堵塞了主要通道,导致能量在此疯狂堆积、盘旋,形成肉眼可见的、不稳定的能量漩涡,发出危险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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