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瘟疫狂潮、废料场与种子低语
时间，在巢心内部化作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流速。
对于全力对抗模因瘟疫的巢心庞大意志而言，每一纳秒都是煎熬与挣扎。对于那些在瘟疫狂潮中或疯狂、或失效、或被清除的维护单元来说，时间在混乱与毁灭中飞速流逝。
而对于能量导管上那具覆盖着劣质菌毯的残骸，时间近乎凝固。只有那绝对虚无创口边缘，那圈难以言喻的“极暗微光”，在以超越时空常理的方式，极其缓慢地、坚定地“生长”着。
巢心内部的战况愈发惨烈。
“编织者”留下的模因瘟疫展现出可怕的适应性。它们不再仅仅是干扰逻辑和能量流，甚至开始同化巢心的基础结构。被彻底感染的区域，金属结构会异化成不断蠕动、分泌黑色粘液的肉质管腔；能量流会被扭曲成携带瘟疫信息的、闪烁诡异符文的黑暗脉冲；一些维护单元更是融合成巨大的、多肢节的、只会重复毁灭指令的畸形怪物，在巢心内部横冲直撞。
巢心的应对也越来越趋向于极端。大片被深度污染的区域被强行切割、隔离，如同剜去腐肉，然后如同星球抛洒物质般，将这些“坏死组织”连同其中疯狂的感染单元，尽数排放到核心区外围的广阔空间。
那里，逐渐形成了一个环绕巢心主体的、由金属残骸、失控能量团、变异生物质和浓稠的模因污染构成的巨型废料漩涡带。这里混乱不堪，能量风暴肆虐，被抛弃的感染单元相互吞噬、变异，形成了一个野蛮而危险的底层生态。这里，是巢心体内的“垃圾桶”，也是模因瘟疫暂时无法被彻底清除的“保留地”。
维克多残骸所在的能量导管，虽然仍属于核心区边缘，但已经开始受到废料漩涡带的影响。不时有细小的金属碎片或被污染的能源结晶被引力捕获，撞击在导管表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偶尔，一两只小型的、形态扭曲的感染单元会爬过这片“相对平静”的区域，它们对那堆覆盖菌毯的“废料”兴趣缺缺，只是本能地远离核心区更强的净化力量。
这些外部的干扰，对于残骸本身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正的变化，发生在内部，发生在那存在与虚无的极限边界。
那层由生物废料演化而来的紫黑色菌毯，在与虚无边界的持续“接触-抹除-信息交互”中，发生了更深层次的异变。它不再仅仅是被动地覆盖和消耗，其颜色愈发幽邃，质地也变得如同冷却的熔岩，又带着一丝诡异的韧性。它开始更“聪明”地避开虚无的直接吞噬，而是像最耐心的工匠，沿着虚无创口的边缘，极其缓慢地编织着一层极其稀薄的、由自身物质和那“极暗微光”混合而成的新边界。
这层新边界，既非纯粹的存在，也非绝对的虚无。它更像是一道滤网，一道缓冲区。
通过这道缓冲区，来自巢心主体（尽管微弱且充满干扰）的能量流，被极其缓慢地、经过“过滤”后，汲取进来，勉强维持着残骸最后一丝生机，使得能量水平稳定在了那个不可思议的3.098%附近。
更奇妙的是，那些弥漫在环境中、源自模因瘟疫的混乱、恶毒的信息碎片，在试图侵入残骸时，也会经过这道缓冲区。其中绝大部分会被那“极暗微光”直接消解，化为最基础的无意义信息流。但有一小部分极其细微的、关于“结构”、“变异”、“适应”的碎片，却被缓冲区捕获，然后与维克多那缕即将彻底消散的信息残响以及菌毯中巢心的本源信息，进行着极其复杂的重组。
这个过程，无声无息，却仿佛在孕育着什么。
维克多那早已破碎迷失的意识深处，并非完全的黑暗。
偶尔，会闪过一些极其破碎、扭曲、无法理解的幻象：
· 无数齿轮在黑色的粘液中旋转咬合，发出亵渎的摩擦声。
· 冰冷的数学公式像蠕虫一样爬满视野，然后被一只由星光构成的眼睛注视而崩溃。
· 他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由镜子构成的长廊中奔跑，每一个倒影都在分解成不同的怪物。
这些是模因瘟疫的毒素被过滤消解时的副产物？还是他那缕残响在吸收重组信息时产生的噩梦？
不得而知。
但在这些混乱的幻象中，有时，会极其偶然地，浮现出一些相对稳定的碎片： 一个名字的读音：“维克多…” 一种感觉：冰冷的实验室，无影灯… 一个模糊的执念：“…不想…消失…”
这些碎片如同惊鸿一瞥，瞬间便被更多的混乱淹没。但它们确实存在过。是那“虚无之种”在萌芽过程中，从毁灭的废墟里，偶然打捞出的、属于“维克多·霍克”的沉船遗物。
【能量水平：3.098%（稳定）】 【核心结构完整性：2%（维持，虚无侵蚀近乎停止）】 【同步率：65%（静默，但缓冲区干扰了纯粹的单向连接）】 【‘虚无之种’发育度：微量增长。初步形成信息过滤/重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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