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胆神侯回到护龙山庄时,暮色已深,最后一缕残阳为山庄的巍峨轮廓镀上黯淡金边,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重。守门侍卫见他归来,疾步上前,执礼甚恭,低声禀道:“神侯,贵客已至,正在风云堂内相候。”
朱无视眸光微动,略一颔首,步履沉稳地穿过重重庭廊,直趋庄内最为轩敞机密的风云堂。甫一入内,目光便落在那道矗立堂中的紫檀木雕花屏风之上,其后一道朦胧却稳如山岳的身影悄然端坐。虽未见其面,然那份熟悉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从容气度,已让他心头的阴霾稍散:“万兄,久候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温和轻笑,来人并未即刻现身。此人正是富可敌国、名动九州的天下首富万三千。其家资之巨,早已超乎常人想象,民间谚云“富比石崇”于他而言亦显苍白。其所拥之财富,非止金银——田连阡陌,商号遍及,船队纵横,奇珍异宝充栋,暗中掌控经济命脉。若真细细计量,恐帝国国库亦难以企及。金银于其,不过账簿数字;珠玉古玩,亦如寻常陈设。传闻其出行,从不携现银,只因天下州府,处处有其产业,只需一枚“万家金钱”,便可调动足以令王侯侧目的庞大资源。
天下第一庄创立九载,庄主之位曾虚悬良久,直至四年前,方由铁胆神侯力排众议,高调钦点那位来自陇西、身份神秘的“上官世家”嫡系公子——上官海棠执掌庄主印信。
如今,天下第一庄明面上由那位俊雅不凡、才智超群的“京城第一公子”统辖,背倚护龙山庄,声势烜赫。然江湖之中,罕有人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万三千,方是支撑这庞然巨物屹立不倒的幕后东家。
其财力支持,犹如浩瀚江海,源源不断,维系着山庄一切用度开销。亦唯有他,掌握着那些象征最高权柄与优先调拨权的核心信物——百宝箱,可于必要时,越过庄主,直接调动山庄内任何一位“天下第一”为之效力。即便尊贵如铁胆神侯,在某些涉及奇人异士的特殊情状下,亦需借助万三千之力,方能与那些遁世隐居或行踪飘忽的绝世人物取得联系。
并非所有身负“天下第一”名号之辈皆愿长居庄内。有人在外自有雄图霸业,有人性喜逍遥不受拘束,有人虽享殊荣却难离故土。这些人才华盖世,亦多半心高气傲,在海棠接手之前,庄内事务曾一度纷乱如麻,高手们或各自为政,或互别苗头,难以协调统一。
直至四年前,年仅十九的上官海棠临危受命,她以超乎年龄的缜密心思与过人手腕,细细体察每位奇才的性情癖好、擅长领域,非但在庄内为其精心安排居所,更不惜动用万三千所提供的庞博财力,于外界为其量身营造工坊、药庐、雅舍乃至精舍,并立下庄规:天下第一庄绝不干涉其自由,唯在庄内需借重其才时,望能倾力相助即可。此法果然奏效,天下第一庄自此内外归心,真正呈现出一派百川入海、欣欣向荣的磅礴气象。
万三千虽常年巡游海外,但是天下第一庄管事李四之前的万宅二管家,所以他对天下第一庄之动向始终了如指掌。此次远洋归来,他详阅了庄内近年账目与新增名录,对那位年轻庄主的治理之才暗自称许。他自然知晓这位“上官公子”实为铁胆神侯倾心培养的义女,以男装示人只为便于在外行走江湖、斡旋各方。
他对这位年仅十九便能临危受命,仅仅四年便将如此盘根错节的势力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少女颇为好奇,奈何阴差阳错,数次皆缘悭一面。 此番他刚结束海外事务,舟车劳顿尚未洗尽,便接到神侯密信相邀,于是径直前来这护龙山庄。既为助老友排忧解难,亦存了几分或许能得见那位神秘庄主的心思,不料此番仍未如愿。
万三千并未从屏风后转出,只闻其声温厚平和,自带一股令人心定的力量:“海棠庄主现今何处?今天是双日,可方才万某途经天下第一庄,并没有看到她。”
铁胆神侯行至主位安然坐下,指尖轻按眉心,略显疲态:“眼下有几桩棘手的案子,所有大内密探,包括海棠在内,皆已被我派遣出去,分头行事。”
万三千闻言,似有遗憾地轻叹一声:“如此说来,确是不巧。她执掌天下第一庄已历四载春秋,声名鹊起,万某却至今未能得见其庐山真面,实乃一桩憾事。”他话锋微转,语气中赞赏之意更浓,“然则,海棠庄主确然不负神侯重托,将天下第一庄治理得条清缕析,气象一新。闻说庄内名册之上,记录在案的‘天下第一’已逾一千两百位之众,皆以国士之礼相待。却不知,汇聚如此众多奇人异士,于神侯拱卫社稷之大业,助益几何?”
铁胆神侯面色一正,脸上既有对于爱女的信重,亦有对万三千的感谢:“万兄此言,实是过谦。天下第一庄之于本王,非止助益,堪称臂膀耳目,不可或缺。这一千两百余位顶尖人物,便如同一千两百个情报网络。江湖四海之动向,朝野上下之秘辛,百家技艺之精华,皆可透过此网,汇聚于本王掌中。自然,“若无万兄你倾尽四海之财力鼎力支撑,天下第一庄这般宏图伟构,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空中楼阁,绝无可能于世间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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