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眼神冰冷、进步神速的少年,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一刀,你刚才那一刺,瞄准的该是我的咽喉,角度和时机都已臻至完美……但你还是心软了。对敌人心软,便是对自己残忍。在真正的生死搏杀中,只需要你那一瞬间的犹豫,敌人就该刺向你的要害了。”
杀无赦亲自将一刀带出了护龙山庄,一路无言,来到一处僻静的山谷。谷中站着一个身形魁梧、气势沉雄如岳的中年男子,他抱臂而立,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不怒自威。
杀无赦对一刀低声道:“跪下,磕头。从今以后,他才是你真正的师父。”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凝重,“他叫‘霸刀’,武功已至化境,是公认的天下第二,真正的绝顶高手……更是当世刀法第一人。”
“当世刀法第一人”一刀在心中默念,不由自主地,他想起了自己早已亡故的父亲。那个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刀”的男人,那个为了延续归海家的荣耀与骄傲,甚至给他起名“一刀”的父亲。
他叫归海一刀,因为他要当归海家的天下第一刀。
一股混合着悲伤、不甘与强烈渴望的热流猛地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没有犹豫,重重地跪倒在地,对着那个如山岳般的背影,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在心中立下誓言:他一定要学会霸刀的最强刀法!他会回到护龙山庄,成为合格的大内密探!他会超越杀无赦,成为神侯手中最锋利、最不可或缺的杀人刀!
唯有如此,神侯才会告诉他,那个杀害父亲的仇人究竟是谁。他要用自己的手,亲自报仇雪恨!
然后呢?
这个念头第一次模糊地出现在他脑海,他不敢去想太多然后。如果……如果一切顺利,如果苍天还给他留下一条生路,他希望能带着她回水月庵,去见他的娘亲。他想和她一起,住在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像爹娘当年那般恩爱厮守,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他很喜欢她,从第一眼见到就喜欢。他知道,娘亲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他甚至偷偷想象过,带她去山野间放纸鸢,去看山花烂漫,看着她无忧无虑地奔跑欢笑……这个念头,成了他在无尽黑暗的修炼中,唯一一点微弱而温暖的光。
十三年前,十一岁的归海一刀跟随杀无赦,第一次踏入了绝情山庄。
霸刀教徒弟的方式很特别。
他在武林大会后广发消息,声称要收亲传弟子,不限出身、来历、天赋,唯有一条件——需签下生死状。
尽管条件苛刻,但因霸刀曾与无痕公子一战而声名大噪,消息一出,便江湖震动,不到一年之内,竟有来自天南地北的一百二十八人慕名而来。
霸刀传授了所有人绝情斩第一重的三式刀法。然后,他将这些人分为两人一组,命他们同吃、同住、同练,朝夕相处,培养出近乎兄弟的情谊。然而,每到年终,同组的两人必须用这三式刀法进行生死决斗,只有活下来的那个人,才有资格学习下一招绝情斩。
如此循环,七年之内,连续杀死七个日夜相伴的“朋友”,学完剩下的七招绝情斩,最后剩下的唯一一人,才能成为他的亲传弟子,得授绝情斩的终极奥义。
他对亲传弟子的唯一要求,便是:绝情、绝义、绝怜、绝爱、绝亲、绝友。唯有断绝世间一切情爱牵绊,方能练成他那无情无性、唯刀唯我的绝情斩。
第一年,归海一刀便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痛苦。死在他刀下的,是一个与他年纪相仿、曾一起在星空下诉说想家的少年。那是他第一次亲手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之后长达一个月,他夜夜被噩梦纠缠,夜深人静时,一闭上眼,便是那少年临死前惊恐哀求的眼神。
但他不能停,也停不下来。复仇的执念驱使他只能在这条血腥的道路上继续前行。他只能依靠疯狂练刀来麻痹自己,在每个无法入睡的深夜,冲到演武场上,将霸刀传授的第四式刀法反复练习千百遍,直到筋疲力尽,昏倒在地。渐渐地,他学会了将情感冰封,噩梦不再侵扰,他以为自己学会了“绝情”。
第二年,与他同组的对手,在决斗前一个月,不堪压力,用腰带在房梁上自尽了。当一刀看到那具悬吊着的、微微晃动的尸体时,他心中涌起的,竟是一丝庆幸——幸好,来这里的是他,而不是那个远在哀牢山、享受着阳光与花香的海棠。他无法想象,以她那般良善的心性,在这人间地狱中恐怕连第一年都熬不过去。
就这样,他学会了第五式,并试图理解何为“绝义”。
第三年,决斗日大雨倾盆。他赢了,却也因力竭和淋雨而病倒,当晚便发起了高烧,浑身冷战,意识模糊。是隔壁房间一个同样沉默寡言的青年偷偷给他喂了药,他才熬了过来,捡回一条命。
他学会了第六式,本该“绝怜”。然而,在病弱的恍惚间,他却格外地想娘亲,也想她。不知她在遥远的哀牢山,过得好不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天下第一!小说版请大家收藏:(m.20xs.org)天下第一!小说版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