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中怒意更盛:“此獠恶贯满盈,天怒人怨。已有不少心怀正义的武士、忍者,自发前去刺杀,为民除害。然而,这狗官自知罪孽深重,防卫极其森严,身边网罗了不少高手,加之他狡诈多疑,行踪不定,那些义士大多功败垂成,甚至惨遭杀害……此人不除,博多乃至筑前一带,永无宁日!”
几乎与此同时,在筑前町那座日益奢华、守卫也日益森严的石原府邸门前。
一名黑衣蒙面的刺客,刚刚从暗处暴起,刀光直取正从轿中下来的石原义政!然而,石原身边一名始终低垂着头、仿佛普通侍卫的高大身影,却以更快的速度动了!
刀光如电,后发先至!
“噗嗤!”
那名刺客甚至没能看清对手的刀路,便被一刀贯穿胸膛,当场毙命,鲜血溅在石原华贵的袍角上。
石原义政先是被吓得脸色惨白,随即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名出手的“侍卫”。
那名“侍卫”缓缓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带着谄媚笑容、却又难掩阴鸷的脸,正是柳生十兵卫。他上前一步,对着惊魂未定的石原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无比:
“石原大人,您受惊了。小人柳生十兵卫,恰巧路过,见有宵小行刺,特出手为大人解围。”
石原惊魂甫定,仔细打量着柳生十兵卫,认出他确是柳生家的长子,当下脸色稍霁,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后怕与恼怒:“原来是柳生家的十兵卫啊……没事,没事。只是……唉,最近这些刁民和亡命之徒,真是越来越猖獗了,接二连三地跑来行刺,而且一次比一次大胆!这次竟然直接在我府门前动手!要不是你恰好在此,出手相救,恐怕本官……” 他打了个寒颤,没再说下去。
柳生十兵卫脸上堆满关切,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显得极为贴心:“看来……石原大人您的防卫,还需要再加紧才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是啊!” 石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脸上忧虑重重,“我府上经过几次加固,尚算森严,不太担心。只是……每次外出,尤其是去拜见将军或者处理公务,路上总是提心吊胆,生怕从哪里又冒出个不要命的疯子……”
柳生十兵卫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机会来了。他立刻接口,语气更加恭敬,主动请缨:“假若大人不嫌弃,我新阴派可以抽调几名精干弟子,专职沿途护送大人,以确保大人安危。我柳生家,还是有些分量的。”
石原闻言,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真的?那太好了!刚巧,明天我要去觐见德川将军,禀报筑前町政务。这一路上,我最是担心……你是否可以亲自带队护送?” 他满怀期望地看着十兵卫。
柳生十兵卫心中一阵激动。若能借此机会在德川将军面前露面,甚至留下“护卫有功”的印象,对他和柳生家的仕途无疑大有裨益。然而……他脑海中迅速掠过另一个更加重要、更加隐秘的计划。那个计划,需要他明天去完成,事关能否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绝不能耽误。
他脸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与愧疚,垂下头,恭敬回道:“承蒙大人信任,十兵卫本该万死不辞。只是……实在抱歉,在下明日有极其重要、关乎家族传承的要事,必须亲自前往处理,实在无法分身护送大人。还望大人体谅!”
石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哦?什么事比护送本官、确保本官安危还要重要?”
他心中惦记的,自然是如何去谋划对付眠狂四郎,夺取幻剑的“大事”。
柳生十兵卫心中暗骂,脸上却更加谦卑,脑子飞快转动,思索着既能推脱又不至于得罪石原,甚至还能进一步拉近关系的说辞。他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道:
“大人息怒。是在下安排不周。既然如此……那不如这样:我令族弟勇次,率领数名我新阴派中精锐弟子,明日全程护送大人,确保万无一失。勇次的剑术,亦是不俗,足以应对寻常刺客。”
石原皱起眉头,显然对柳生勇次并不完全放心:“但是如果只有柳生勇次的话……本官恐怕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刚才你也看到了,刺客是越来越猖獗了。”
柳生十兵卫早有准备,他抬起头,语气变得更加“诚恳”:“大人放心!既然如此,为保绝对安全,在下斗胆,请舍妹明日也一同加入护送队伍,随行保护大人!”
“令妹?” 石原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柳生十兵卫用力点头,脸上堆起看似自豪实则深藏算计的笑容,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舍妹柳生雪姬,虽为女子,但天赋卓绝,剑术修为……实则不下于我,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有她与勇次一同护送,必可保大人明日路途,高枕无忧!” 他刻意强调了“不下于我”,既是炫耀家族实力,也是为了增强石原的信心,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将雪姬推到台前,既能暂时应付石原,又能……一石数鸟。
阳光透过窗棂,将柳生十兵卫那张混合着谄媚、野心与冷酷的脸,映照得半明半暗。而远在幽静山坳茅屋中的段天涯,正从眠狂四郎手中,接过了一张绘有石原义政画像、标注着其可能行动路线与府邸守卫弱点的简陋草图。
命运的齿轮,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再次咬合,缓缓转动,将原本看似平行的轨迹,引向一个充满杀机、阴谋与意外交织的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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