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景宫中,紫气氤氲,八卦炉火温吞地燃烧着,映照出道祖首徒、人教教主老子那张古井无波的脸庞。他并未亲临万仙阵,但洪荒天地间规则的任何一丝微妙变化,尤其是涉及天道根本的动荡,都难以逃脱他的感知。
玄都大法师静立在下首,将万仙阵中发生的一切,包括云清救人、对抗天道威压、炼制续命丹、乃至最后引动万族功德凝聚医道天道印雏形的事迹,原原本本地禀报完毕。
老子听完,久久不语,只是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风火蒲团,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落在了那冥冥中正在与天道规则艰难融合的医道印记之上。
“以功德补天,以逆命求存……此子之道,确是别开生面。”老子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其所行医道,核心在于‘济世’与‘生机’,此与我人教‘人道’之本,确有几分相通之处。”
人教立教之基,在于“人”,在于教化,在于让孱弱的人族能在洪荒立足,本质上也是一种“予众生机”的道路。只是人教更侧重于“无为而治”、“顺其自然”的教化,而云清的医道则更强调“主动干预”、“逆天改命”的救治。
“然其手段,过于刚猛,逆势而行,强行以自身之道浸染天道,已引发规则反噬,更招致元始师弟之怒。”老子继续道,点出了云清目前面临的困境。“其道虽善,其心虽慈,但其行……已扰乱了天命定数。”
玄都忍不住问道:“师尊,那我人教该如何对待这位云清圣人与其天医门?”
老子沉吟片刻,眼中仿佛有太极阴阳鱼流转,推演着无穷因果。
“天道有常,亦有无常。鸿钧老师合道,所代表者,乃‘有常’之秩序,汰弱留强,乃是维持洪荒运转之基,虽显酷烈,却亦是大道一环。”老子缓缓道,“然物极必反,刚则易折。天道若只余‘有常’之酷烈,而无‘无常’之生机与变数,长此以往,洪荒亦将如死水一潭,失了进境之可能。”
他目光似乎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姜云清之医道,所秉持之‘逆命’、‘生机’,或可视为天道‘无常’之一面体现。其强行补天,虽似忤逆,但从长远看,或能为过于刚硬的天道规则,注入一丝柔性与韧性,避免其走向彻底僵化与毁灭。此……未必是坏事。”
玄都心中震动,他没想到师尊对云清的评价竟如此之高,虽未明确赞同,却点出了其存在对天道本身的潜在益处。
“然而,”老子话锋一转,“此道终究在挑战现有秩序。其成,则洪荒或迎来新局;其败,则万事皆休。我人教之道,在于‘清静无为’,在于‘顺其自然’。强行介入此等道争,非我教宗旨。”
他做出了决断:“传我法旨,人教门下,对天医门及姜云清,持**中立**之态。不助其逆天,亦不阻其行道。一切因果,由其自担。若其道真能于洪荒有益,时机成熟之日,自有其位。若其道终是镜花水月,亦是我教无缘。”
这便是老子的态度。他认可云清医道的理念和潜在价值,看到了其对于平衡天道极端性的可能作用,但他不会亲自下场支持。一方面是不愿卷入与元始的直接冲突,违背“无为”宗旨;另一方面,也是一种更高级的审视与考验——若云清的医道真有其生命力,必然能依靠自身在洪荒立足、发展,无需他锦上添花。若其不堪造就,过早扶持也是徒劳。
“另外,”老子补充道,目光扫过玄都,“你可暗中留意,若那云清有需,可在不违背我教立场、不直接插手封神的前提下,予其一些便利。例如,其若需查阅某些上古医书、丹方,或寻求某些罕见药材线索,八景宫藏书阁可对其有限开放。”
这已是老子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善意”。有限度的信息支持,既不算直接介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观察云清的能力与心性。
玄都心领神会:“弟子明白。”
老子点了点头,重新闭上双目,神游太虚去了。仿佛刚才的决定,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玄都知道,师尊这番“中立”表态,以及对云清潜力的认可,已然在无形中,为正在风雨中飘摇的天医门,提供了一层微妙而重要的护身符。至少,人教不会成为敌人,在某些时候,这已是难得的优势。
老子的认可,如同定海神针,虽然没有直接给予力量,却为云清和天医门的道统,在纷乱的洪荒势力格局中,划定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缓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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