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赌输，千万人因她而流离失所，经济命脉崩断，秩序瓦解……
自己便是千古罪人。
可若赌赢呢？
若那滔天巨浪如期而至，而她因畏惧“恐慌”之名袖手旁观……
那她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袖手旁观？
她做不到。
底层挣扎求生的记忆刻入骨髓，她太清楚灾难之下，人命如何贱如草芥。
漫长的煎熬中，李轩宇元帅的声音终于响起：
“决议如下——”
“一、即刻组建三人特派委员小组，会后直飞东海战区，彻查所有异常数据源及探测系统。”
“二、投票结束后，沿海各毗邻战区，秘密启动幸存者接纳预案预演，务必确保秩序。”
“三、消息，最高级别封锁，稳定高于一切！”
“现在，开始投票。”
折中之策。
李轩宇心中暗叹。
理智上，他无法全信一个少女的“幻象”。
情感上，他亦不愿看到东海千万人因一个“可能”而陷入动荡。
但苏瑶掷出的数据链太过惊心，他无法视而不见。
灵韵试炼的幻象真能预示未来吗？
或许有危机，但未必是那毁天灭地的A级……
投票开始。
会场气氛微妙。
揣摩着元帅的“折中”，嗅探着高层的犹疑，一张张选票投下。
“投票结果——”
唱票员的声音冰冷回荡：
“赞同票：15票（纪同化、文飞昂、邗水……）。”
“反对票：1票（常州望）。”
“弃权票：113票（樊向雁、庚千易、修玉书……）。”
“提案通过，会后立即执行调查及预案预演。”
……
苏瑶垂眸。
通过了，却非她所求。
以“核实”为主，撤离沦为“预案预演”。
这意味着，在特派委员带回确凿证据前，08区那近七百万人，依旧坐在即将喷发的火山口上。
嘴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
够了吗？
或许吧。
只要核实顺利，或许还能救下九成……
但心头那点冰冷的失望扎得她生疼。
“话语权，还是不够…”
她无声低语。
若她是四大统帅之一，若她成为元帅手握那至高权柄……
谁还敢弃权？！
谁还敢犹豫？！
千万人命，岂容权衡利弊？！
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重重拍在她肩上。
“丫头……”
方豪的声音带着复杂的喟叹，“想开点，一个提案就想让国家为千万人挪窝？难！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捅破天了！”
他顿了顿，“只是叔我有点不明白，你好像，笃定得过头了？”
“那幻象，真就那么真？”
苏瑶抬眼，撞进那双写满疑惑与关切的眼睛。
方豪是真心帮她，甚至投了那宝贵的15票之一。
可她怎么说？
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
说她知道未来尸山血海的惨状？
重生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致命的弱点。
一旦暴露，最好的结局是被囚禁成“预言机器”。
最坏，便是被各方势力撕碎，榨干每一滴关于未来的价值。
人心之恶，在末日阴影下，只会更加狰狞。
力量，她需要绝对的力量。
足以碾压一切质疑与阴谋的力量。
“方叔……”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眼底的疲惫几乎要溢出来，“小时候的记忆太深了。我怕，噩梦重演。”
方豪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这丫头，心事太重了！
……
军部专车，驶离会场。
车窗外，京都的街景飞速倒退。
铅灰色的云层低垂，酝酿着一场迟来的暴雨。
车内气氛凝滞。
苏瑶靠着冰冷的防弹车窗，闭着眼。
大会的喧嚣、常州望的嘶吼、那113张弃权票，在脑中反复冲撞。
疲惫感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方豪坐在一旁，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烦躁地捻着。
他看着身旁少女苍白到近乎透明的侧脸，那紧蹙的眉心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哪里还有半分大会上的锐利锋芒？
分明是个被沉重担子压得喘不过气的孩子。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
车子缓缓停靠在他下榻的军区招待所门前。
“丫头，走了。”
方豪推开车门，一只脚已踏出车外。
“方叔！”
苏瑶的声音突然响起。
方豪动作一顿，疑惑地回头。
只见苏瑶那双冰蓝的瞳孔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如果可以……”
“调一批精锐，往东海方向执行任务吧。”
方豪心头猛地一跳。
搭在车门上的手瞬间收紧。
他听懂了。
这丫头根本不信那特派委员的“核实”。
她笃定灾难会来，甚至可能就在特派委员抵达之前。
她这是要借他的手，提前埋下钉子，在灾难真正爆发时，抢出那百万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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