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宽大的、线条冷硬的金属工作台占据了一角，上面散落着各种维里克从未见过的、闪烁着冰冷金属或水晶光泽的工具、零件和图纸。
角落里有一张同样金属骨架、铺着深灰色织物的单人床。房间的中央，是一把看起来异常舒适、包裹着深红色天鹅绒的高背扶手椅。
男人径直走向那把椅子，姿态慵懒地陷了进去，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负担。
他随手从工作台上拿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扁平金属方块，修长的手指在上面随意地点了几下。
维里克身后的门无声地滑上，将他彻底困在这个冰冷的囚笼里。
“坐。”
男人指了指工作台旁边一张冰冷的不锈钢矮凳，眼睛依旧饶有兴致地盯着维里克，像观察笼中的小白鼠。
维里克僵硬地挪过去，小心翼翼地坐在凳子的边缘。
凳子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让他打了个哆嗦。他低着头，不敢看那个男人，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还在微微发抖的手。
老烟斗染血的尸体、那双冰冷的皮鞋、眼前这个非人的存在…巨大的恐惧和茫然几乎将他吞噬。
“害怕？”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仿佛在欣赏维里克无处遁形的恐惧。
“很好。恐惧是活着的证明，是游戏最基础的调味料。”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那个教你‘绅士把戏’的老废物…嗯，品味差了点，但眼光还行。他至少看出你身上有那么点…有趣的潜质。”
他身体微微前倾，灰蓝色的眼睛像探针一样刺入维里克低垂的视线。
“告诉我，小老鼠，”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低语，却带着冰锥般的寒意，“看着他倒下，看着那点可怜的‘规则’像玻璃一样碎掉…那一刻，除了害怕，你还感觉到了什么？”
维里克猛地一颤。那一刻…除了灭顶的恐惧，还有什么？空茫？冰冷？还是…在男人说出“无趣”时，他心底深处那丝微弱却顽固的、被血腥味勾起的…扭曲的悸动？
他不敢想，更不敢说。
男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地笑了，笑声在冰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和诡异。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他慵懒地靠回椅背，手指轻轻敲击着金属扶手的边缘，发出清脆的、如同钟表走动的“嗒…嗒…”声。
“老废物教你的那些‘规则’…优雅？从容？未得利前，必似绅士？”他嗤笑一声，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轻蔑，“幼稚园的把戏。规则？”
他摊开手掌，仿佛在展示什么珍宝。
“规则只是棋盘上的线条，是游戏者为彼此划定的…游乐场边界。”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维里克，带着一种蛊惑性的狂热。
“真正的游戏，小老鼠，在规则之内，也在规则之外。在于你如何解读它，如何利用它，如何…优雅地践踏它！在于你能让棋子跳出多么令人目眩神迷的舞步！在于对手脸上那精彩纷呈的、从自信到崩溃的表情！”他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过程！是过程本身！是那令人窒息的悬念，是那刀尖上跳舞的快感！那才是唯一的真理！那才值得…付出一切去追求！”
维里克呆呆地听着，男人话语里那股扭曲的激情，像冰锥又像毒药，刺入他因恐惧而麻木的神经。
规则…是游戏棋盘？过程…才是真理？这些话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下意识地摇头，想把这些疯狂的东西甩出去。
“看来老废物的那套玩意儿，还在你脑子里打转？”
男人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
“没关系，破而后立。让我们…来点小小的示范，帮你清理一下那些无用的垃圾。”
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再次抬起。
这一次，没有指向维里克，而是随意地对着房间角落里，一只不知何时溜进来、正沿着冰冷墙根小心翼翼爬行的灰老鼠。
男人的手指对着那只无知无觉的老鼠，极其优雅地、如同乐队指挥般，轻轻一划。
没有任何声响。
那只正在爬行的老鼠，身体毫无征兆地、瞬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从中剖开！断面光滑如镜，内脏和鲜血甚至来不及喷溅，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形成一幅静止的、极其血腥而诡异的解剖图！
维里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极度的恐惧让他几乎失声尖叫！
“哦，别紧张。”男人看着维里克惨白的脸，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这只是最粗暴的一种玩法，毫无美感可言，太…无趣了。”
他打了个响指。
那被剖开、悬浮在半空的老鼠尸体，瞬间化为无数极其微小的、闪烁着幽光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血腥味都没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真正的游戏，”男人灰蓝色的眼睛重新看向维里克，那眼神专注得可怕，如同猎人锁定了最后的猎物，“需要更精妙的规则，更富有想象力的…玩法。”
他缓缓从那张深红色的天鹅绒扶手椅中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坐在矮凳上、如坠冰窟的维里克。
那股非人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来。
“欢迎加入我的…游戏，小老鼠。”男人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贴近维里克，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轻柔笑意，“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老师’。而你，就是我最新、最有潜力的…‘玩具’。让我们开始…第一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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