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拿起一支银笔:“这里面可以藏密信,用胭脂调的药水写,遇热才显字。若是紧急情况,笔杆里的硝石粉能点燃引线——这是我按你说的法子改良的,比之前的火折子更隐蔽。”
慕容云海接过银笔,指尖触到她的指腹,温温的,带着红蓝花的香气。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她也是这样坐在露台上,拿着银笔给自己画眼线,说“江湖人戴面具太普通,不如用眼线画出杀气”。那时他只当她是新奇玩意儿,如今才知,她那些看似随意的“现代法子”,竟藏着这般缜密的心思。
“还有一事。”雪嫣红从袖中取出张纸条,上面用炭笔描着个花样,是朵半开的红蓝花,花瓣边缘有三处缺口,“昨日升平坊的刘掌柜来订胭脂,说要给母亲做寿礼,却在订单背面画了这个。”她指着那朵花,“我记得你说过,烟雨阁的人若遇不测,会留下带缺口的花形记号。”
慕容云海接过纸条,指尖猛地收紧。升平坊的刘掌柜,是烟雨阁安插在户部尚书府外的眼线,负责监视尚书与太子的往来。这朵带缺口的花,意味着他已经暴露,且处境危急。
“我马上去安排。”他将纸条塞进怀里,转身就要走,却被雪嫣红拉住了衣袖。
“等等。”她从案上拿起一盒刚调好的“夜行香”,塞到他手里,“这香里加了龙脑和薄荷,能提神,也能掩盖身上的血腥气。若遇着影阁的人,他们常用一种追踪犬,最怕这两种气味。”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眼下的青黑,“还有,别硬撑。你不是铁打的。”
慕容云海握着那盒冰凉的香膏,忽然觉得喉头发紧。这些日子,他周旋于朝堂与江湖之间,前有太子的明枪,后有影阁的暗箭,连身边最亲近的侍卫都不敢全然信任,却在这个看似只懂胭脂水粉的女子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鬓。“等这事了了,”他声音很低,带着种近乎承诺的郑重,“我带你去江南看红蓝花海。”
雪嫣红笑了,眼底的光比月光还亮:“一言为定。”
慕容云海转身跃出露台,玄色身影很快融入夜色,只留下檐角铁马的余响。雪嫣红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将那钵红蓝花泥仔细收好。她知道,从今夜起,这京城的每一寸空气里,都将弥漫着胭脂的香,和刀锋的寒。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京城西市的“墨韵书斋”里,掌柜老周正借着烛光清点账目。忽然听到后巷传来三声猫叫,一长两短,他不动声色地将账本合上,从书架后取出个铜制的笔洗。
笔洗底部刻着朵红蓝花,他用指尖在花芯处按了三下,暗格“咔”地弹开,里面躺着个锦盒。打开锦盒,是十二盒“醉胭脂”,每盒膏体中心都嵌着一粒暗红的朱砂。
老周取出其中一盒,用银簪挑开胭脂,将里面的朱砂粒碾碎,混入砚台的墨汁里。片刻后,原本乌黑的墨汁竟变成了诡异的蓝紫色。他取过一张宣纸,用这种墨汁写下“东窗事发,速撤”四个字,写完的字迹很快隐去,只留下一张白纸。
这是烟雨阁的“隐墨”,遇水才显字。他将纸折成小方块,塞进一支毛笔的笔杆里,又从锦盒里取出枚红蓝花令牌,揣在袖中。
刚走出书斋,就见巷口站着个穿青布衫的货郎,挑着副空担子,扁担上挂着个红蓝花布幌子。“掌柜的,晚来还做生意?”货郎笑着问,露出两颗虎牙。
老周点头:“刚收了批新墨,正要送往后厨。”——“后厨”是烟雨阁的暗语,指城外的安全屋。
货郎眼睛一亮:“正好,我这担子空着,帮您捎一程?”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后巷,货郎忽然低声道:“刘掌柜在尚书府地牢里,太子的人明日午时要提审他。”
老周脚步一顿:“有法子救吗?”
“阁主已经安排了,让‘夜莺’营的人伪装成狱卒混进去。”货郎从怀里取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发霉的糕点,“地牢看守爱吃城南的桂花糕,这糕点里掺了蒙汗药,你设法送到狱卒手里。”
老周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糕点上的霉斑——那是用特殊染料画的,实则是地牢的布防图。他将糕点塞进袖中,又把那支藏着密信的毛笔递给货郎:“这是送往通州据点的信,让他们查太子与影阁交易的火药清单。”
货郎接过毛笔,转身消失在巷尾。老周望着他的背影,将剩下的“醉胭脂”藏进货郎留下的空担子里,挑着担子往城东走去。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根绷紧的弦。
***与此同时,皇城另一端的东宫偏殿,太子赵衡正烦躁地踱步。案上的青瓷碗里,汤药已经凉透,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还没查到是谁泄露了火药库的位置?”他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鎏金熏炉,香炉里的灰烬簌簌落下,沾了他一袍角。
站在殿下的影阁阁主单膝跪地,黑色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双阴鸷的眼睛:“回太子殿下,烟雨阁的动作太快,我们的人刚靠近火药库,就被埋伏的弓箭手射杀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属下怀疑,慕容云海已经启动了‘红蓝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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