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海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忽然握住她的手:“你可知今日在观礼台,你眉间的傲霜纹被晨雾洇开时,像极了……”
“像极了什么?”雪嫣红抬头,却见他耳尖泛红,突然明白过来,“二皇子是想说,像极了金陵城墙上霜打的野菊?”
慕容云海失笑,指腹轻轻擦过她面颊残留的胭脂:“我是想说,像极了我初见你时,水粉斋檐角那支在寒风中绽放的红梅。”
殿外传来更鼓声,雪嫣红取出新制的“寒枝”眉黛:“时候不早了,该准备明日的祭天回銮礼。这眉黛用炭笔混着菊花灰研磨,画出来的眉形……”
“像极了太祖皇帝陵前那排被霜打过的梧桐枝。”慕容云海接过眉笔,在她眉峰轻轻勾勒,“我记得你说过,傲霜妆要配寒枝眉。”
雪嫣红望着铜镜中两人交叠的身影,忽然轻笑:“二皇子可知,这眉黛里还掺了一样东西?”
“何物?”
“三日前你送我的西域冰蚕丝。”她转身凝视他的眼睛,“纺成细绒混在眉黛里,画出来的眉毛,能经得起三九天的风雪。”
慕容云海愣住,忽然低头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雪嫣红,你总是这样……”
“怎样?”
“总在我以为看透你的时候,又让我看到新的光芒。”
酉时三刻,奉天殿的鎏金檐角挂起三十六盏宫灯。雪嫣红身着改良版玄衣纁裳,袖口绣着用菊英脂绘制的二十四节气图,随皇帝皇后登上玉辇。当车轮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时,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初遇慕容云海的那个雨夜——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支小小的胭脂笔,竟能画出横跨朝堂与江湖的传奇。
“菊霜染袖时,胭脂记初心;烟雨同舟渡,共枕金陵月——待风波定后,与卿守一方无波檐下,再研新脂画细眉。”
指尖顺着刻痕轻轻摩挲,瘦金体的锋芒里藏着难得的柔意,雪嫣红忽然想起昨夜慕容云海在水粉斋后院研墨的模样。那时她正将菊英脂盛入描金瓷盒,他握着狼毫在宣纸上反复练习“嫣红”二字,墨汁晕染时还笑说:“金陵瘦金体的笔锋太利,得磨软些,才配得上你调的胭脂。”
玉辇碾过青石板的“咯吱”声里,她悄悄将掌心贴在玉带内侧,仿佛能触到他刻字时指尖的温度。前几日祭天礼上的惊悸还未散尽——弩箭擦过发簪时的锐响、紫雾里苦杏仁的异味、他将她护在怀中时臂弯的力道,都化作此刻心口的暖意。她低头望着袖口的二十四节气图,用菊英脂画的“霜降”纹样还泛着淡金,那是她昨夜特意补的色,想着若他看见,定会懂这暗纹里的心意:每一笔都是“平安”,每一线都是“相守”。
“皇子妃,您看朱雀大街的百姓都在看您呢。”随行的女官轻声提醒,手指向窗外。
雪嫣红掀开车帘一角,暮色里的朱雀大街挂满了红灯笼,百姓们站在街边,目光里满是敬重。她忽然想起初到京城时,水粉斋刚开张,慕容云海戴着银面具来买胭脂,那时他还故意刁难,说“这胭脂颜色太艳,配不上皇家气度”,如今却会在密信里写“再研新脂画细眉”。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指尖轻轻捻了捻鬓边的金步摇——那步摇上的珍珠,还是他上次送西域冰蚕丝时一并带来的,说“配你眉间的傲霜纹正好”。
正出神时,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的茶楼上,一道玄色身影正望着玉辇。是慕容云海。他今日穿了件暗绣菊纹的锦袍,腰间系着同她一对的“星河”玉带,虽隔着人群,她却能看清他眼底的笑意。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手对着玉辇的方向轻轻晃了晃,指尖捏着一支新制的眉笔——那笔杆是用金陵的湘妃竹做的,还是她前几日跟他提过“湘妃竹做笔杆不硌手”。
雪嫣红慌忙收回目光,心跳却快了几分。她重新将掌心贴在玉带内侧,那凹凸的刻痕仿佛有了温度,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她想起他昨夜说的“等破了前朝余孽的案子,我就奏请父皇,让你以正妃之礼入府”,想起自己当时还嘴硬说“我更在意水粉斋的生意”,可此刻却盼着风波早些平定,能如他所说,守着一方小院,他研墨,她调脂,再不用管朝堂的尔虞我诈、江湖的刀光剑影。
玉辇经过玄武门时,暮色渐浓,宫灯的光透过车窗洒在玉带上,泛着柔和的光晕。雪嫣红轻轻念着那行瘦金体,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待风波定后,与卿守一方无波檐下,再研新脂画细眉……”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深秋的凉意,卷着街角炭火盆里飘来的薄烟,落在雪嫣红的袖口。那改良版玄衣纁裳的料子本就轻薄,被风一吹,袖口用菊英脂绘制的“霜降”纹样便轻轻晃了晃——淡金的菊瓣边缘还泛着微润的光,是她昨夜临睡前特意用指尖蘸了少许桂花蜜补的色,就怕白日里风吹日晒,会让这藏了心意的纹样失了神采。
她下意识拢了拢袖口,指尖触到纹样时,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水粉斋后院制菊英脂的模样。那时慕容云海披着件玄色披风,站在廊下看她捣黄菊,竹捣臼撞在青石臼上发出“笃笃”声,他忽然开口:“霜降日祭天,用菊色最合时宜——既显风骨,又不抢皇家仪仗的庄重。”她当时还笑他懂胭脂,他却走近了,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倒出些细碎的龙脑香粉:“烟雨阁的暗卫在西域寻来的,混在菊英脂里,涂在面上能凝香半日,还能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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