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京城,朱雀大街总是比别处醒得更早。天还未亮透,巷口的胡饼铺子已飘出麦香,挑着担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走过青石板路,铜铃声里裹着几分暖意——这是京中寻常的晨景,却在今日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喧哗撕碎。
“快让开!别挡着路!”
十几个身穿皂衣的官差手持水火棍,硬生生在熙攘的人群里辟出一条道来。百姓们纷纷驻足,踮着脚往街心望去,只见官差身后跟着个身穿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面色沉郁如霜,手里还攥着个锦盒,盒角隐约露出半块胭脂,红得刺眼。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边的丫鬟,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脸色蜡黄,嘴唇泛着乌青,被两个妇人扶着,走一步便咳嗽两声,模样虚弱得像是随时要栽倒。
“那不是前太医署的柳吏目吗?柳仲平大人!”有人认出了青衫男子,低声惊呼。
“他这是要去哪儿?还带着官差,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议论声中,柳仲平已领着人走到了“嫣红阁”门前。这处水粉斋是京城近三年最火的去处,阁主雪嫣红凭着一手好手艺,把寻常胭脂水粉做得比宫里的贡品还精致,连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夫人们都常来光顾。此刻阁门刚开,伙计正搬着新制的松花蜜粉匣子往外摆,见这阵仗,吓得手一哆嗦,匣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雪白的粉末撒了一地。
“雪嫣红!出来!”柳仲平抬手,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压过了周遭的嘈杂,“你这嫣红阁暗用铅粉制胭脂,害人性命,今日我便要替天行道,查抄你这黑心铺子!”
“铅粉?”
“害人性命?”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常来买胭脂的妇人脸色骤变,忙摸出袖中刚买的海棠胭脂,捏在手里反复查看;还有人想起昨日刚给女儿买了嫣红阁的“醉流霞”唇脂,急得眼圈都红了,扯着身边的人问:“这可怎么办?我家妞妞昨天还涂了,不会有事吧?”
伙计们慌得不行,忙往阁里跑:“阁主!阁主!不好了!柳吏目带人来了,说咱们的胭脂有铅粉!”
内堂里,雪嫣红刚梳好发髻。她今日穿了件烟霞色罗纹纱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松花图案,发间簪着一支赤金点翠的松花花钿,耳坠是珍珠串成的小坠子,衬得她肤色莹白,眉眼间带着几分从容。听到伙计的呼喊,她手中的玉梳顿了顿,却没慌——她穿越到这大靖朝三年,开嫣红阁的第一天起,就立下规矩:绝不使用铅粉、水银这些有毒之物。寻常水粉铺用铅粉增白,她偏用松花粉、珍珠粉、茯苓粉这些天然原料,一来是对得起自己现代美妆达人的专业,二来也是怕害了人,砸了招牌。
“慌什么?”雪嫣红放下玉梳,拿起桌上的松花蜜粉匣子,指尖沾了点粉末,轻轻拍在脸颊两侧,肤色顿时又亮了几分。她转身往外走,声音平静,“带几盒刚制好的松花蜜粉,再把筛粉的细绢、蒸花粉的瓦甑都搬到前堂去。”
伙计愣了愣,见阁主神色镇定,心里的慌意少了些,忙应了声“是”,转身去准备。
雪嫣红刚走到前堂门口,就见柳仲平正指着满地的蜜粉碎屑,对着百姓们慷慨陈词:“诸位请看!这就是她嫣红阁的‘好粉’!昨日城西张记布庄的丫鬟春桃,就是用了她家的胭脂,今日一早就浑身抽搐,嘴唇乌青,太医诊脉后说,是中了铅毒!”他说着,把身边的丫鬟往前推了推,“春桃,你跟大家说说,你昨天是不是用了嫣红阁的胭脂?”
春桃怯生生地抬起头,眼神躲闪,看了眼柳仲平,又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是我家小姐给我的,说是嫣红阁的‘胭脂雪’,我昨天涂了,夜里就觉得头晕,今天早上就……就成这样了。”
“你看!人证物证俱在!”柳仲平举起手中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果然放着一块嫣红阁的“胭脂雪”,“这胭脂我已让人验过,里面掺了大量铅粉!雪嫣红,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百姓们的议论声更响了,有人已经开始骂骂咧咧,甚至有几个激动的,抄起路边的石子就要往阁里扔。
“大家稍安勿躁。”
就在这时,雪嫣红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缓步走出阁门,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对着百姓们微微欠身,行了个礼:“诸位街坊,我是雪嫣红。今日之事,关乎嫣红阁的声誉,更关乎各位的安危,我不会推诿,也不会辩解——咱们用事实说话,好不好?”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原本喧闹的人群竟渐渐安静下来,连那些激动的百姓,也放下了手中的石子,想听听她怎么说。
柳仲平见她这般镇定,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强撑着气势:“事实就是你用铅粉制胭脂!雪嫣红,你别想狡辩!”
“柳大人,”雪嫣红看向他,眼神清澈,却带着几分锐利,“您说我的胭脂里有铅粉,不知是哪位太医验的?验粉的法子,您能跟大家说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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