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城,刚过了谷雨,空气里还带着些湿润的暖意。水粉斋前的巷口,比往日热闹了几分——来来往往的姑娘们提着竹篮,有的是来买新制的茉莉香露,有的是来向雪嫣红请教胭脂技法,可人群里,却少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雪嫣红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看着巷口来往的人,手里的竹筛顿了顿。苏绾端着刚沏好的雨前茶走过来,见她出神,轻声问道:“祖母,您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没见着张阿婆和李姑娘。”雪嫣红接过茶杯,目光依旧落在巷口,“往常这个时候,张阿婆该提着她做的槐花脂来卖了,李姑娘也该来买些胭脂粉,回去给她那几个小姐妹分。”
苏绾闻言,叹了口气:“您说她们啊。前几日我去巷口买针线,听街坊说,城里的胭脂税又涨了,张阿婆做的槐花脂本就卖得便宜,缴完税就没剩几个钱,索性就不做了;李姑娘家里本就不宽裕,现在胭脂粉贵了,也舍不得买了。”
“胭脂税又涨了?”雪嫣红皱起眉头,指尖捏着杯沿,指节微微泛白,“去年才涨过一次,怎么又涨了?”
“听说朝廷要修西北的驿道,国库紧张,就想着从这些小生意上多收些税。”苏绾在她身边坐下,声音压低了些,“不止胭脂税,连卖针线、布料的税都涨了,好多小商贩都做不下去了。”
正说着,沈清沅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刚从江南带来的新茶样,听见她们的话,也皱起了眉:“可不是嘛!我来京城的路上,见不少镇上的小胭脂铺都关了门,老板说缴不起税,只能改做别的营生。咱们做胭脂的,大多是些女子,靠着手艺混口饭吃,这税一涨,真是把路都堵死了。”
雪嫣红沉默了。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刚开水粉斋,那时的胭脂税虽有,却不算重,小商贩们还能勉强维持。后来她做百花香露赚了些钱,又借着《万国妆谱》的名声把生意做大,倒没太在意税的问题,可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靠着做些简单的胭脂、香露补贴家用,税一涨,就真的难以为继了。
“这些女子,大多是贫家出身,没别的手艺,就靠做些胭脂活计谋生。”雪嫣红轻轻叹了口气,“有的是寡妇带着孩子,有的是家里没男丁的,这胭脂生意一断,她们可怎么活?”
沈清沅也跟着叹气:“我在江南时,认识个周姑娘,丈夫早逝,带着个五岁的孩子,就靠做桃花脂卖钱糊口。前阵子写信给我,说胭脂税涨了,她做的桃花脂卖一斤缴半斤的税,实在撑不下去,只能去给人做针线,赚的钱还不够给孩子买米的。”
雪嫣红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她想起当年在江南,帮着百姓修河渠,教她们做胭脂谋生;想起在西域,教当地女子做胭脂,让她们能靠自己的双手过日子。她这一辈子,都在想着怎么让女子们能靠手艺立足,可如今一道税令,就把她们的路给堵死了,怎么能不心疼。
“不行,这税不能这么收。”雪嫣红猛地站起身,眼里带着几分坚定,“我得去找慕容云海说说,这胭脂税得改改。”
苏绾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祖母,您别急啊!这是朝廷的税令,哪是说改就能改的?您要是贸然去说,万一惹得皇上不高兴,可怎么办?”
“我不是贸然去说。”雪嫣红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有办法。朝廷要修驿道,是为了百姓,可不能为了收税,把这些靠手艺谋生的女子逼得走投无路。我想好了,咱们可以提议减免民间的胭脂税,改让胭脂工坊代税——让那些有能力的工坊,多承担些责任,收留贫家女子做工,用工坊的营收代替她们的税负,这样既不影响朝廷的收入,又能让贫家女子有活干。”
沈清沅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咱们水粉斋可以做第一个工坊,收留那些做不下去的女子,教她们做胭脂,然后用工坊的利润按比例缴税,这样一来,女子们有了活计,朝廷也有了税收,一举两得!”
“不止咱们水粉斋。”雪嫣红摇摇头,“京城还有不少大的胭脂铺,比如‘锦绣阁’‘香云斋’,她们生意做得大,有能力承担更多的责任。咱们可以联合这些铺子,一起向朝廷提议,建一批‘代税胭脂工坊’,每个工坊收留几十上百个贫家女子,教她们手艺,让她们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工坊则按收留人数和营收缴税,这样比单纯向小商贩收税,更能稳定税收,也能帮到更多人。”
苏绾也明白了过来,脸上露出喜色:“祖母,您这主意真是太妙了!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贫家女子的生计问题,又能让朝廷的税收有保障,皇上和慕容大人肯定会同意的。”
雪嫣红点点头,心里有了盘算。她转身回屋,找出纸笔,开始写奏疏。她写得很认真,把民间胭脂税过重的情况一一列出,又详细说明了“代税胭脂工坊”的计划——如何选址、如何收留贫家女子、如何培训手艺、如何按比例缴税,每一条都写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满是对百姓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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