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剧本翻页声、导演的“Action”与“卡”、以及日复一日的酷暑与疲惫中悄然流逝。当横店的梧桐树叶开始泛起第一抹微黄时,沈清玥在《云海谣》的戏份,终于接近了尾声。
她的最后一场戏,是琉璃仙子在历经情劫与道心考验后,于雪山之巅散尽修为、化身天地守护苍生的独角戏。这场戏情感层次极为复杂,既有决绝的悲壮,又有超脱的释然,需要演员在极致的冷静中爆发出撼人心魄的力量。
拍摄地点在一个专门搭建的、布满人造雪的高台上,四周鼓风机吹着冰冷的“风雪”,与外界依旧闷热的夏夜形成诡异对比。
沈清玥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纱衣,赤足站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体冻得微微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坚定。所有的机位、灯光、鼓风机都已就位,整个片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云海谣》第178场3镜1次,Action!”
打板声落,沈清玥缓缓抬起眼,望向虚空。她的眼神起初是眷恋,是对这红尘万丈的不舍;随即转为挣扎,是道心与情感的激烈碰撞;最后,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种洗净铅华的澄澈与决然。
她抬起手,指尖仿佛捻动着无形的法则,周身开始散发出柔和却不可逼视的光芒。没有台词,只有风雪呼啸和她逐渐变得空灵悠远的呼吸声。
“吾身化琉璃,吾心映苍生……自此,身归天地,魂守山河……”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句未说出口的台词,整个人的气息仿佛与这人工搭建的雪山、与这呼啸的风雪、与这无边的夜色融为了一体。
那是一种极致的奉献,也是一种极致的孤独与圆满。
监视器后,导演紧紧盯着屏幕,眼眶微微发红。
“卡!”
一声落下,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杀青啦!清玥姐杀青快乐!”
“恭喜沈老师!”
“太棒了!完美!”
工作人员们纷纷围了上来,递上准备好的鲜花。导演激动地走上前,给了沈清玥一个拥抱:“清玥,辛苦了!琉璃因你而活了过来,谢谢你!”
沈清玥从那种物我两忘的状态中缓缓抽离,身体因为寒冷和情绪的巨大消耗而微微颤抖,但脸上却绽放出了如释重负的、灿烂的笑容。她接过鲜花,与导演、制片、以及合作了三个多月的同事们一一拥抱、合影,眼眶也有些湿润。
这不仅仅是一个角色的结束,更是一段全力以赴的时光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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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云海谣》剧组陷入杀青的喜悦与忙乱中时,相隔不远的另一个露天场景,《星辰大海》剧组正在拍摄一场夜戏的间隙。
顾言琛刚刚结束一条,正坐在休息椅上闭目养神。夜风吹散了些许暑气,带来一丝凉意。
忽然,“咻——嘭!”
一声尖锐的呼啸划破夜空,紧接着,一簇绚烂的金色烟花在不远处的天空轰然炸开,将半个天际映照得亮如白昼。
随后,是第二簇、第三簇……红的、绿的、银的……各式各样的烟花争先恐后地升空,绽放,将横店的夜空装点得如同梦幻的星河。
“哟,这是哪个组杀青了?这么大阵仗?”旁边有工作人员好奇地议论。
“好像是隔壁《云海谣》,听说沈清玥老师今天杀青。”
“原来如此,影后杀青,是该庆祝一下。”
顾言琛闻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抬起头,望向那片被烟火照得明明灭灭的天空。璀璨的光芒在他深邃的瞳孔中闪烁、跳跃、然后陨落。巨大的爆鸣声接二连三地传来,震动着耳膜,也仿佛震动了这沉寂的夜。
是她的杀青烟花。
《云海谣》……沈清玥。
他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几个月的种种碎片——电梯里擦肩而过的风,老街转角意外的碰撞,私房菜馆灯火下的对视,雨夜模糊的误会,阅览室安静的影子,健身房默契的汗水,开机仪式风铃下的祝福,夜戏时遥望的星与灯,还有那碗清甜的、连接了两个剧组的绿豆汤……
一幕幕,清晰如昨。
他们像两条若即若离的线,在横店这个巨大的坐标系里,不断地靠近、交错、又分开。而此刻,她的这条线,似乎要先一步离开这个坐标系了。
一种极其微妙的、混杂着些许怅然若失的情绪,如同夜雾般,悄无声息地笼罩了他。
他静静地看着烟花盛放,看着那极致的热闹与绚烂,然后在最高点后,无可奈何地消散,归于沉寂。夜空再次变得墨蓝,只剩下淡淡的硝烟味弥漫在空气里,证明着方才那场盛大的告别。
“琛哥,准备下一场了。”助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顾言琛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外套。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迈步走向灯光汇聚的拍摄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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