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雨声未停,反而更急。忘川河上风声呜咽,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哭泣与呼唤声,随风传入镇中,令人毛骨悚然。阿翎一夜未曾安睡,宁瑜则以自身灵气护住二人心神,不受那邪异声音侵扰。
次日辰时,雨势稍歇,但雾气更浓。宁瑜与阿翎准时来到码头。老疤头已经在他的破船上等着了,依旧是那身蓑衣斗笠,如同河中的鬼魅。
除了他们,竟还有另外两人也要搭船。一个是个背着书箱、面色苍白的年轻书生,眼神中带着惊惧与急切;另一个则是个抱着婴儿、神情麻木的妇人,那婴儿在妇人怀中异常安静,不哭不闹。
老疤头收了宁瑜的十两银,对书生和妇人却只收了很少的铜钱,甚至对那妇人,似乎还叹了口气,并未收钱。这区别对待,让宁瑜心中微动。
五人一舟,加上老疤头,挤在狭小的船舱里。小舟离开码头,缓缓驶入浓雾弥漫的忘川河。
中卷
一入忘川主河道,周遭的景象瞬间大变。岸边的镇子迅速被浓雾吞噬,四周只剩下白茫茫一片,连水声都变得沉闷而遥远。雾气中仿佛有无数影子在晃动,窃窃私语声、若有若无的哭泣声、诱惑的呼唤声,从四面八方涌来,直往人耳朵里钻。
那书生吓得面无人色,紧紧抓住船舷,牙齿打颤。那妇人则依旧麻木,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婴儿抱得更紧。阿翎紧闭着双眼,靠在宁瑜身边,努力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邪异意念。
唯有老疤头,神色不变,手持长篙,稳稳地站在船尾,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浓雾中似乎能看清方向,长篙点入水中,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如同在迷雾中敲击着某种节拍,指引着航向。
宁瑜凝神感应,发现老疤头那长篙点水的节奏颇为玄妙,每一次落下,都似乎恰到好处地荡开了水中某种无形的阻碍,同时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意志,如同灯塔,在这混乱的意念场中开辟出一条狭窄而相对安全的通道。这股意志,与河水中的哀怨执念同源,却又多了一份“守护”与“引导”的意味,仿佛他本身就是这忘川河的一部分,一个特殊的存在。
“稳住心神,勿听勿视,跟着我的篙声走。”老疤头沙哑的声音在雾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书生和妇人依言埋头,不敢再看周围。阿翎也努力调整呼吸。
小舟在迷雾中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雾气似乎淡了一些,隐约可见对岸的轮廓。书生和那妇人脸上都露出一丝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船侧的河水突然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一个巨大的、由水雾和黑影凝聚而成的扭曲面孔,猛地从水中探出,张开无声的巨口,向着小舟咬来!那面孔上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贪婪!
“啊!”书生吓得尖叫起来。
那一直麻木的妇人,也终于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老疤头脸色一沉,怒喝道:“孽障!安敢放肆!”他手中长篙猛地向前一刺,并非刺向那水怪,而是刺入了船头前方某处虚空!
“噗!”一声轻响,仿佛刺破了某个气泡。那巨大的水怪面孔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骤然消散,重新化为普通的河水与雾气。
但危机并未解除。更多的黑影在四周雾气中凝聚,哭泣声、呼唤声变得更加清晰刺耳,仿佛有无数只手从水中伸出,想要将小舟拖入深渊!船身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会倾覆!
书生已经瘫软在船舱里,那妇人紧紧抱着婴儿,瑟瑟发抖。
老疤头额角青筋暴起,显然维持这通道也极为耗费心力。他不断挥动长篙,每一次落下都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逼退靠近的黑影,但黑影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开始显得有些迟滞。
宁瑜知道,不能再袖手旁观了。这忘川河的异状,根源在于水中积聚的庞大怨念执念,它们被某种力量(或许是天然的地势,或许是人为的阵法)束缚于此,无法消散,反而形成了这迷惑心神、滋生邪祟的“厄场”。老疤头以自身特殊的意志强行开辟通道,如同逆水行舟,终有力竭之时。
他并非要强行超度这些怨念——那需要极大的法力与机缘,非一时之功。他要做的,是“安抚”与“疏导”。
宁瑜对阿翎示意。阿翎会意,她强忍着不适,将肩头的纸鹤捧在掌心。那纸鹤在她纯净灵性的催动下,散发出柔和而温暖的白色光晕,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同时,宁瑜双手结印,口中念诵起一篇源自道藏、能安定神魂、净化怨气的“清静咒”。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清晰地回荡在迷雾之中,甚至压过了那些邪异的声响。
咒文声与纸鹤散发的祥和光晕相互交融,形成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净化之力,如同暖流,缓缓渗入周围混乱的意念场中。
起初,那些黑影怨念变得更加狂躁,试图扑灭这光与声。然而,这净化之力并非强行攻击,而是充满了理解与慈悲的“抚慰”。它仿佛在告诉那些沉沦的执念:我知你们的痛苦,理解你们的不甘,但执着于此,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放下吧,归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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