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竟然被孩子拿了出来!若是被那李贤或其眼线发现玉佩不在原处…后果不堪设想!
黄惜才喘着粗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把夺回玉佩,手指颤抖地摩挲着那冰冷的玉质。忽然,他的手指在玉佩背面一处不显眼的刻痕上停住了。昨日灯光昏暗,心情激荡,他并未仔细查看。此刻在晨光下,他隐约看到那似乎不是普通的纹饰,而像是…两个字?
他急忙将玉佩凑到眼前,仔细辨认。那刻痕极细极浅,需得对着光仔细看才能分辨。那是两个古朴的小篆——
“致…贤…?”
李贤?致贤?这是他的名字?还是…
黄惜才的脑子飞快转动着。忽然,一个尘封已久的、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闪过脑海!
那是好多年前,他还在县衙做书吏时,有一次替户房抄录一份过往官员名册,似乎见过一个名字…好像就叫…李致贤?对!李致贤!当时他还觉得这名字起得好,“致贤”,致仕贤达之意。印象中,那位李致贤好像是…是…
黄惜才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猛地一滞!
他想起来了!那位李致贤,就是十年前到任的静水县令!那位传说中的状元县令!那位…一上任就雷厉风行,不到一个月就让盘踞茂山多年的土匪神秘消失的李县令!
难道…难道这个蓝袍李贤…就是县令李致贤?!他微服私访?!他化名李贤?!
这个念头如同惊天霹雳,炸得黄惜才魂飞魄散!所有疑点瞬间都有了合理的、却更加可怕的解释!
为什么气度不凡!为什么对衙门规矩、官员心思如此熟悉!为什么出手阔绰!为什么追问茂山旧事!为什么能轻易打发衙役!
因为他是县令!是静水县真正的父母官!他微服出现在市井,听自己“神妖论”,绝非偶然!他找上自己,也绝不仅仅是好奇!
黄惜才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冰凉,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当家的!你怎么了?!”黄李氏慌忙扶住他。
黄惜才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死死攥着那枚玉佩,如同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他是…县…县…”
后面的“令”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巨大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县令!竟然是县令亲自找上门!自己昨天还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议论什么“神妖”、“窃国者侯”!今天又被他抓住了更大的把柄!自己一家的小命,真的完全捏在对方手心里了!
“县什么?你到底怎么了?”黄李氏焦急地追问。
黄惜才猛地推开妻子,如同疯魔一般,冲回屋里,扑到那个旧书架前,手忙脚乱地将那本《地方志汇编》抽出来,颤抖着翻到藏东西的那一页,确认那袋银钱还在,才略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狂跳不止。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玉佩,咬咬牙,再次将其塞回原处,并且这次用力将书页压了又压,确保毫无痕迹。
然后,他背靠着书架,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眼中全是骇然和绝望。
“你到底怎么了?中邪了?”黄李氏跟进来,看着丈夫诡异的行为,又怕又急。
黄惜才抬起头,看着懵懂无知的妻儿,一种巨大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说出李贤的真实身份!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他只能自己承受这份恐怖的真相。
“没…没什么…”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得厉害,“以后…以后若是再见到那位李公子,务必…务必万分恭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忤逆他…更不要…再提任何关于他的事…包括这玉佩…忘掉!统统忘掉!”
他语气中的严厉和恐惧感染了黄李氏,她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点头,脸色发白。
黄惜才挣扎着站起身,目光扫过家徒四壁的屋子和面带菜色的妻儿,心中痛苦万分。那袋钱近在咫尺,却不能动用分毫…可是,家里真的快要断粮了…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的决绝。
他走到墙角,从一个破瓦罐底下,摸出了仅存的、藏了许久都舍不得动的几枚铜钱——那是他原本打算攒起来给黄菡买一本新启蒙书的。
“我…我去买点米…”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屈辱和无奈。他宁愿去动用这最后的积蓄,也不敢去碰那袋“县令”的银钱。
黄李氏看着丈夫手中那寥寥几枚铜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红着眼圈,默默点了点头。
黄惜才步履沉重地走出院门,走向巷口的粮店。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他知道,从此刻起,他和他家的命运,已经彻底和那位微服私访的县令捆绑在了一起,落入了一张无形而巨大的网中。而这张网的核心,似乎就是那座云雾缭绕、充满了禁忌传说的——茂山。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不久,一个看似寻常的货郎,挑着担子慢悠悠地从黄家院门外经过,目光似无意地扫过那扇破旧的门板,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慢悠悠地晃向了巷子深处,方向,正是县衙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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