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偷眼觑了一下李致贤的脸色,见其并无不悦,才继续道:“大人新官上任,又是圣上钦点来查这桩大案,卑职看得出,大人是真心要办事、能办事的青天老爷。不像…不像之前某些大人,要么敷衍塞责,要么…呵呵,”他干笑两声,适时收住,“卑职不才,愿竭尽所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将这京城的浑水,替大人趟出条明路来!”
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价值和信息来源(年头久、人脉广),又巧妙地表达了忠心,还顺带踩了踩前任,捧了捧李致贤。
李致贤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机巧?但他现在确实需要这样一个熟悉本地情弊的“向导”。至于这马庸是真心投靠,还是另有所图,亦或是某些势力安插过来的眼线,都需要在日后慢慢观察。
“马师爷有心了。”李致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本官初来,诸事繁杂,确实需要倚重尔等熟悉本地情形的老人。日后有关茂儿爷一案,乃至京城其他风吹草动,你若有所闻,无论巨细,皆可随时来报。”
“是!是!卑职明白!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马庸连忙躬身应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激动。
“嗯,”李致贤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依你之见,钱福这茶园,以及西山那桩旧火案,是否值得深挖?”
马庸略一思索,谨慎答道:“大人明鉴。那茶园守卫森严,必不寻常,或许藏着钱福乃至其背后之人的什么秘密。至于旧火案,年代稍远,查证起来恐需时日,但若真与茂儿爷有关,或许能从中摸到其早期活动的某些规律。眼下…属下觉得,或可双管齐下。明面上,大人可依据茶农口供,传唤钱福,敲山震虎,看看他的反应;暗地里,派人盯紧那个茶园,看看都有什么人进出,或许能有意外发现。”
李致贤微微颔首,马庸的建议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敲山震虎,既能给钱福施加压力,或许能逼他露出马脚,也能试探一下衙门内部,看看是否有与之勾结之人会坐不住。
“还有一事,”李致贤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久在京城,可曾听过第二鸿员外郎家的那枚传家玉佩,有何特别的传闻吗?”
马庸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他沉吟片刻,低声道:“第二鸿家的玉佩…坊间传闻倒是不多,只知道是件古物,价值不菲。不过…”他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但说无妨。”李致贤盯着他。
“卑职也是多年前偶然听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老太监醉后提起过一嘴,说宫里头…早年似乎流失过一批带有特殊纹饰的旧物,其中好像就有一枚龙凤玉佩,但详情如何,那老太监酒醒后便矢口否认,再也问不出了。”马庸说得含糊其辞,却足以在李致贤心中掀起波澜。
宫中之物?这与第二鸿那“受命于天”的錾刻,似乎隐隐对应上了!
李致贤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本官知道了。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外传。”
“卑职明白!定守口如瓶!”马庸连忙保证。
“好了,今日辛苦你了。先下去歇息吧,明日一早,依计行事。”李致贤挥了挥手。
“是,卑职告退。”马庸躬身行礼,倒退着出了书房,轻轻带上了门。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李致贤独自坐在案后,目光深邃。
马庸的投靠,是福是祸?他提供的线索,几分真几分假?那关于玉佩的传闻,是确有其事,还是他为了表忠心而故意抛出的诱饵?
这个突然变得积极起来的师爷,就像一颗投入本就浑浊水塘的石子,激起了更多的涟漪。
李致贤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网线的另一端,牵着茂儿爷、第二鸿、钱福、神秘的茶园、宫闱秘辛…而现在,似乎又多了一个心思难测的马庸。
他拿起马庸带回来的茶农口供,又看了看桌上那些记载着“伪善”失主们的卷宗。
明日传唤钱福,会问出什么?那戒备森严的茶园里,又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而茂儿爷的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夜色渐深,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满是卷宗的墙壁上,仿佛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问号。悬念,在寂静中无声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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