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齐松年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一些。他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致贤,眼神虽然依旧红肿,却多了一丝决绝。
“李……李大人,”他声音依旧沙哑,却稳定了许多,“您既然能说出‘有缘人’和‘山中老木’,又查到了这一步……老奴……老奴信您一次。”
他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墙角那松动砖块的位置,颤抖着将其取出,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用破布包裹的长条物件拿了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再紧紧抱在怀里,而是郑重地,将其放在了李致贤面前的破木桌上。
“老爷……就是您说的‘山中老木’,他临终前,将这个交给老奴。他说……若遇真正的‘有缘人’,问起旧事,可将此物交出,并……并告知当年真相。”
李致贤的目光落在那破布包裹上,心中亦不免有些激动。他伸出手,轻轻地将那层层破布解开。
里面露出的,并非他预想中的书信或玉佩,而是……一套保养得极好、寒光闪闪的雕刻工具,以及几块质地不一的玉石胚料。在工具旁边,还有那块颜色深暗的无字木牌。
齐松年指着那套工具和玉石,老眼中流露出追忆与痛楚:“老爷说……真正的证据,早已被他藏在更安全的地方。这套工具……是信物。当年,就是老奴用这套工具,为太子殿下雕刻了那枚……那枚龙凤玉佩的母版。后来……后来也是老爷找到我,让我根据记忆,仿制了另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用来……用来迷惑视线……”
李致贤心中一震!原来齐松年不仅是知情者,更是那关键信物的直接参与者!他拿起那块无字木牌,触手温润异香。
“那这木牌?”
“这是老爷的信物。”齐松年道,“他说……持此木牌另一半者,或其指定之人,便是‘有缘人’。老爷没说那另一半在谁手中,只让我等待。”
李致贤摩挲着木牌,心中念头飞转。这木牌显然材质特殊,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与某种身份或约定有关。
“齐老丈,请将你所知的,关于太子殿下被冤,关于‘山中老木’,关于……少爷的一切,都告诉我。”李致贤沉声道。
齐松年点了点头,陷入了漫长的回忆之中。他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来,从太子殿下当年的仁德与刚直,讲到如何触怒了以张世荣为首的权贵集团;讲到张世荣如何罗织罪名、伪造证据;讲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宫廷政变,太子府被查抄,血流成河;讲到那位被称为“老爷”的东宫侍卫统领,如何冒着九死一生,从乱军中救出尚在襁褓中的皇孙;讲到他们如何隐姓埋名,逃出京城,最终在茂山落草,而老爷为了掩护他和孩子,也为了积蓄力量,不得不成为世人眼中的“土匪”;讲到老爷如何将一身文武艺倾囊相授,如何教导皇孙不忘血海深仇,更要心存仁念,劫富济贫;讲到老爷临终前的托付,让他这知晓玉佩秘密的老匠人潜回京城,隐匿下来,等待时机,将真相和信物,交还给值得托付的“有缘人”……
老人的叙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夹杂着太多的痛苦与泪水,但一条清晰的、充满血泪的太子冤案与皇孙流落脉络,已然呈现在李致贤面前。
李致贤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虽然很多细节与他之前的推断相符,但亲耳听到这来自亲历者的血泪控诉,感受依旧截然不同。愤怒、悲悯、以及对张世荣等人滔天罪行的痛恨,交织在他心头。
时间在老人的叙述中飞快流逝,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间,已从午后转向了黄昏。
当李致贤终于从小屋中走出时,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脸上看不出过多的表情,依旧是那般沉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分沉重与决然。
他回头,对着门内躬身送行的齐松年,轻轻点了点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丈保重,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暂且忍耐,静待时机。”
齐松年老泪纵横,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将更重的期望,寄托在了这位“李大人”身上。
李致贤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小巷,消失在渐浓的暮色之中。
他走后不久,影刃也从阁楼悄然退去,他需要立刻将“李致贤与老匠人密谈良久,老匠人情绪激动”这一重要情报,汇报给张相爷。
而赵茂,在确认李致贤远离,且附近再无其他可疑人物后,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齐松年的小屋。
“齐叔!”赵茂一把扶住依旧有些虚弱的老人,急切地问道,“他到底跟您说了什么?您……您都告诉他了?”
齐松年看着赵茂,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欣慰,有担忧,更有一种如释重负。他拉着赵茂的手,将李致贤的来访、对话、以及他最终选择相信并说出部分真相的经过,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少爷,老奴……老奴不知道做得对不对……但那位李大人,他知道暗语,他在查真相,他似乎……真的想还老爷和殿下一个公道……老奴觉得,他或许……就是老爷等待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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