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微弱,庙外传来几声遥远的犬吠,更添夜的深沉。
“事不宜迟。”李致贤站起身,拍了拍官服上的尘土,“我即刻回城,明日便着手安排明线调查。殿下你也需尽快部署。”
赵茂也站起身,黑衣融入夜色,唯有眼眸亮得惊人:“我的人已在左近,稍后便分散入城。李大人一切小心,张世荣经此一事,必然更加警惕,对你我的监视只会更严。”
“彼此彼此。”李致贤拱手,“保重。”
赵茂点了点头,身形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破庙的断壁残垣之后,再无踪迹。
李致贤独自站在将熄的篝火旁,望着赵茂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与钦犯合作,无疑是踏上了一条危机四伏的钢丝,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然而,想到太子的冤屈、赵茂坎坷的身世、张世荣等人的倒行逆施,以及黄惜才那“神妖论”中对公道正义的呼唤,他心中的信念便愈发坚定。
“神未必善,妖未必恶……但愿我今日之举,是在行善神之事,而非纵妖为孽。”他低声自语,随即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整理了一下衣冠,也迈步走出了荒庙,向着京城的方向而去,身影很快融入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数日,京城表面看似波澜不惊,暗地里却因李致贤与赵茂的联手行动,开始涌动起一股难以察觉的暗流。
李致贤回到中枢令衙门,立刻以“茂儿爷案牵连甚广,需彻查赃款流向,肃清吏治,以安圣心”为由,雷厉风行地展开了行动。他调集了手下可信的文书、账房,开始大规模调阅户部近年来的部分拨款记录、漕运衙门的税收及运输账册、以及一些与张世荣关系密切的官员所在部门的经费报销清单。
卷宗如小山般堆满了李致贤的值房。他白日里处理日常公务,接见各方官员,应对着或明或暗的试探与掣肘——张世荣的党羽自然不会坐视,各种刁难、拖延、阳奉阴违层出不穷。到了夜晚,他则埋首于浩如烟海的账目数字之中,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和敏锐的洞察力,寻找着那些可能被巧妙掩盖的异常之处。
这项工作枯燥且艰巨,官方账目做得滴水不漏是基本要求,想要找出破绽谈何容易。但李致贤耐心十足,他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此举的首要目的本就是“打草惊蛇”和“敲山震虎”。
果然,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张世荣集团的警觉。
与此同时,赵茂的行动也在悄然展开。
他手下的精锐旧部,化整为零,利用各种身份伪装,潜入了京城的三教九流之中。有的混入码头苦力,监视与漕运相关的官员和商贾;有的进入酒楼茶肆充当伙计,留意官员们的私下宴饮与谈话;更有擅长飞檐走壁、潜伏隐匿的好手,开始对张世荣府邸以及几位核心党羽的宅院进行外围监视,记录其人员出入规律,特别是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可能接触核心机密的下人、账房、师爷之流。
赵茂本人则坐镇幕后,分析着各方汇集来的海量信息,并与李致贤通过秘密渠道传递过来的名单和可疑账目线索进行交叉比对。
这日深夜,赵茂在一处隐秘的据点内,听着一名负责监视张府的心腹汇报。
“……目标府邸守卫极其森严,明哨暗卡无数,更有高手气息隐伏,难以靠近核心区域。不过,属下发现,每隔三五日,便有一名中年文士,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布小车,于后门出入,时间多在亥时左右。此人警惕性极高,每次路线皆有变化,且有护卫暗中随行。经外围打听,此人似是张府西席,姓吴,但深居简出,外人难知其详。”
“西席?”赵茂眉头微蹙,“张世荣府上宾客如云,何须一个西席如此隐秘往来?继续盯紧此人,查清他的真实身份,常去何处,与何人接触。特别注意他是否携带箱篓、包裹之类。”
“是!”
另一名负责市井消息的部下也回报:“大哥,按您吩咐,重点查了城南那几家最大的银号和当铺。发现‘隆昌号’银楼,背景似乎不简单,东家与张世荣的一个远房侄儿有过从,而且他们近半年有几笔大额银钱往来,账目做得有些含糊,表面是商贷,但利钱低得不合常理。”
赵茂眼神一凝:“隆昌号……记下来。想办法弄到他们更详细的账目副本,哪怕是零散的记录也好。重点查与张世荣及其亲信名下产业有关的往来。”
“明白,已经买通了里面的一个二掌柜,正在想办法。”
信息不断汇集,杂乱无章,但赵茂凭借其江湖经验和直觉,如同抽丝剥茧般,慢慢梳理着线索。李致贤那边传来的官方信息,虽然暂时没有找到直接证据,但也帮他排除了一些错误方向,确认了几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官员和部门。
明与暗,两条线看似平行,实则在地下悄然交汇,编织着一张针对张世荣集团的大网。
然而,张世荣能屹立朝堂多年,其敏锐与狠辣绝非寻常。李致贤在明处的大张旗鼓,早已让他如坐针毡。他虽然暂时无法抓到李致贤与“茂儿爷”直接勾结的证据,但李致贤如此执着于查账,目标直指他的财权命脉,这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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