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冲下楼梯，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但她浑然未觉，目光死死锁定在雨幕中那个撑着黑伞的身影上。
江辰看到她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冲进雨里，眉头骤然锁紧，大步迎了上来，将伞严实地撑过她的头顶。雨水顺着伞沿哗哗流淌，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朦胧的水墙，将这个小小的空间与喧嚣的世界暂时隔绝。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站立，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被雨水打湿的眉眼，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冷气息，以及一种久别重逢的、混杂着紧张与莫名悸动的沉默。
林晚星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水滴顺着下颌滑落，显得脆弱又倔强。她仰头看着江辰，他的面容在路灯和雨幕的映衬下有些模糊，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你……”林晚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不知该从何问起。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找到我的？你看到那些谣言了吗？无数的问题堵在胸口。
“先上楼。”江辰打断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他的目光扫过她湿透的、微微发抖的单薄肩膀，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外套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和那股熟悉的、清冽干净的气息，瞬间驱散了一些寒意，也让她混乱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手稳稳地撑着伞，另一只手虚扶在她的后背，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带着她重新走回楼道。
回到苏念狭小但温暖的出租屋，灯光将两人身上的狼狈照得无所遁形。林晚星裹着江辰宽大的外套，坐在小沙发上，手里捧着他刚刚去厨房给她倒的热水。江辰则站在窗边，背对着她，看着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势，肩背线条显得有些紧绷。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凝滞。刚才在雨中的冲动过后，现实的隔阂与那些未曾化解的矛盾，再次横亘在两人之间。
“你……”林晚星再次尝试开口，声音依旧有些低哑，“你怎么会来？”
江辰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像是审视，又像是确认。“陆衍看到了那些报道。”他言简意赅，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联系不上你，很担心。”
是陆衍。林晚星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一丝莫名的失落。原来……不是他主动要来的。
“我没事。”她垂下眼睫，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那些谣言……我不在乎。”
“我在乎。”
江辰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晚星心中激起巨大波澜。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和疏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郁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愤怒和……心疼？
他朝她走近两步，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似乎也在克制着某种情绪。
“那些诋毁你的言论，逻辑混乱，证据缺失，是低劣的舆论操纵手段。”他冷静地分析着，仿佛在评估一个技术项目的风险，“但传播效率很高，对你个人声誉造成的损害是实质性的。顾言之在用他最擅长的方式，惩罚你的‘不服从’。”
他精准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语气平静，却让林晚星感到一种无形的支撑。至少，他是明白的，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
“我知道。”她低声说，“但我不能……再待在他构建的那个牢笼里了。即使代价是身败名裂。”
“你不会身败名裂。”
江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他看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你的价值，不在于任何人的策展或推广，而在于你的作品本身，在于这里。”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那个动作对他而言，有些生硬，却格外郑重。
林晚星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句话，她等了太久。不是在成功的聚光灯下，不是在媒体的溢美之词里，而是在她最狼狈、最孤立无援的此刻，由这个曾经最不擅长表达情感的男人，用他最笨拙又最真诚的方式，说了出来。
“那份白皮书……”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你……你看到了……”
“嗯。”江辰应了一声，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看到了。也看到了我的错误。”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这对于习惯精准表达的他来说有些罕见。
“我过度迷信理性的力量和标准化的效率，试图将不可量化的艺术直觉强行纳入可控的技术框架。这不仅是项目策略的失误，更是……”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承认这一点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对你个人价值和创造力的轻视与伤害。”
他看着她蓄满泪水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林晚星，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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