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缭立刻接过话头,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尖锐,“君侯所倚仗者,确是华阳夫人之宠!然则——” 他话锋猛地一转,如同利刃出鞘,寒光乍现,“夫人因何得宠?无非是姿容绝世,美艳冠绝后宫!”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阳泉君开始有些变化的脸色:“请问君侯,美色可能长久乎?红颜可能不老乎?太子殿下坐拥后宫佳丽无数,今日爱牡丹之雍容,明日或喜秋菊之淡雅。夫人之美,能保殿下十年专宠?二十年专宠?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此乃千古不易之理!君侯岂不闻,昔日夏姬、妲己之事乎?”(注:此处为策士夸张举例,增强说服力,并非真实历史比较)
阳泉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一些。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长期以来被眼前的富贵迷了眼,刻意不去深想而已。如今被缭如此赤裸裸、毫不留情地当面捅破,他感觉心口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但这还没完!缭的话如同连环弩箭,一箭比一箭更狠、更准!
“此其一危也!”缭声音沉肃,如同法官宣判,“更致命者,夫人她——无子!”
“无子”二字,如同两把冰锥,狠狠扎进了阳泉君的心脏!这是他,乃至整个楚系外戚集团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痛和恐惧!
“夫人无子!”缭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夫人与太子殿下之间,缺少了最牢固、最无法割舍的血脉纽带!意味着一旦太子殿下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的,将是其他有母、有族的公子!”
缭再次逼近,几乎要走到阳泉君的榻前,他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种可怕的、预言般的穿透力:“试想到那时,新君即位,自有其生母,自有其母族外戚!试问,新君有何理由,再去尊崇一位与他并无血缘、且曾专宠于先君、可能对其生母造成过压制的先朝夫人?有何理由,再去重用那位先朝夫人的弟弟、与他毫无瓜葛的楚系外戚?”
“届时!”缭的手臂猛地一挥,指向窗外那象征着他权势地位的府邸庭院,“华阳夫人门前,必然冷落车马稀,昔日荣光,皆成过眼云烟!而君侯您——” 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阳泉君的鼻尖,“您如今所拥有的一切,这高爵、这厚禄、这府邸、这珍宝、这无数人阿谀奉承的权势……还能剩下多少?新君会不会清算?其他得势的外戚会不会落井下石?您那些昔日的政敌,会不会如同闻到血腥的豺狼,扑上来将您撕得粉碎?!”
缭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句,如同重锤敲钉,将所有的恐惧死死钉入阳泉君的脑海:
“君侯!您如今的富贵尊荣,看似稳如泰山,实则如同累卵,危在旦夕!大厦将倾,只在旦夕之间!您,可曾看清?!”
“噗通!”一声。
阳泉君并非吓得从榻上摔下来,而是他猛地站起身,由于过于激动和恐惧,膝盖撞到了面前的矮几,发出一声闷响。但他完全顾不上疼痛!
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将他多年来用享乐和虚荣构筑起来的心理防线,彻底凿穿、粉碎!那层包裹着残酷现实的温情面纱被无情撕开,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充满不确定性和危险的未来图景!
美色易衰!恩宠难久!无子!新君!冷落!清算!……
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疯狂炸响,交织成一幅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姐姐华阳夫人凄清地老死在冷宫之中,他自己则被剥夺一切,甚至可能身首异处,家族衰败……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丝质内衫。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刚才那点宿醉的慵懒和贵族派头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被巨大恐惧攫住的、惊慌失措的灵魂。
“先……先生!”阳泉君再也顾不得什么君侯威仪,他一把抓住缭的衣袖,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先生所言,如雷贯耳!惊醒梦中人!先生既已看出此滔天危局,必有良策教我!还请先生救我!救我芈氏一族!”
他此刻的态度,与方才的漫不经心判若两人,充满了急迫和哀求。
缭看着眼前这位方寸大乱的国戚,知道火候已到。他缓缓抽回自己的衣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一种引导性的沉稳:
“君侯不必惊慌。危机虽存,然解局之人,已在眼前。”
“哦?何人?快说!”阳泉君急切地追问,眼睛瞪得老大。
“此人便是——”缭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公子异人!”
“异人?”阳泉君愣了一下,脑子里迅速搜索关于这个儿子的信息。排行居中,母亲夏姬不受宠,很早就在赵国为质……印象极其模糊,几乎没什么存在感。
“正是!”缭开始抛出吕不韦精心设计的方案核心,“诸公子中,异人公子排行居中,母亲夏姬早已失宠,于国于朝,皆无根基。他自知嗣位无望,常日夜哭泣,思念太子与华阳夫人,将夫人视若天上的日月!其贤孝之心,天地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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