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咸阳宫书房内的烛火终于在黎明时分得以稍歇,嬴政仅用了极短的时间进行梳洗和简单的早膳,便换上了那身象征无上权威的玄衣纁裳,戴上了垂旒冕冠,在侍卫和内官的簇拥下,迈着沉稳而坚定的步伐,走向举行朝会的大殿。
晨曦微露,将咸阳宫阙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巍峨肃穆。文武百官早已按照严格的品秩,肃立在殿外广场,等待着钟鼓声起,入殿朝觐。与吕不韦时期相比,此刻的队列显得更加整齐,也更加……安静。没有人交头接耳,没有人左顾右盼,每个人都微垂着头,眼神专注于自己脚下那方寸之地,仿佛在默默演练着稍后可能被问及的说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那是绝对权力中心所自然散发出的威压。
钟鼓齐鸣,声震殿宇。
百官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按照次序,鱼贯而入,步入那宏伟而空旷的大殿。黑色的朝服如同潮水,迅速而有序地填充了大殿两侧的空间,最终静止下来,形成一片肃穆的黑色森林。
嬴政端坐于九重玉阶之上的王座,冕旒垂下的玉珠轻微晃动,遮挡部分视线,却更添其深不可测的威严。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每个人的官服,直视其内心。御阶之下,曾经属于“仲父”吕不韦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再也没有那个可以代王决断、甚至能与君王进行某种程度对视的权臣身影。
朝会的格局,已然彻底改变。
“众卿平身。”嬴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谢大王!”百官齐声回应,声浪整齐划一,然后纷纷起身,垂手肃立。
没有冗长的开场,没有象征性的寒暄。嬴政直接切入正题,开始了今日的政务垂询。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倾听“仲父”先行处理意见的年轻君王,而是成为了所有政务流程的起点和终点。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站在文官队列较为前列的李斯身上。
“李斯。”
被点名的李斯浑身一凛,立刻越众而出,躬身行礼:“臣在。”
“新律于颍川郡推行,进展如何?可遇阻滞?旧韩士民反应若何?”嬴政的问题如同连珠炮,直接、具体,没有丝毫含糊。他问的不是“好不好”,而是“如何”、“有何阻滞”、“反应若何”,这要求回答者必须掌握极其详实的一手情况,任何空泛的套话都无法蒙混过关。
李斯深吸一口气,早已做好准备的他,条理清晰地开始汇报:“回陛下,新律推行,总体顺利。臣已派遣精通律法之吏员十余人,分赴颍川各主要城邑,宣讲秦律,设立法曹。目前,户籍重新登记已初步完成,土地丈量亦在进行中。所遇阻滞,主要在于部分旧韩贵族,隐匿田产、人口,暗中抵制。至于士民,初时确有惶惑,然见我秦法公正,赏罚分明,且废除部分韩地苛捐杂税,多数百姓已渐趋安定,甚至有士子主动研习秦律,以求晋身之阶。”
他的回答既有宏观概述,也有具体数据和实例,甚至提到了“士子研习秦律”这样的积极信号,显示出他确实深入了解了情况。
嬴政静静听着,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不置可否。待李斯说完,他追问了一句:“隐匿田产之贵族,为首者何人?处置方案为何?”
李斯心头一紧,知道这是关键,立刻答道:“以原韩国司徒张平之族弟张奢为首。臣已令当地郡守搜集证据,一旦查实,即依《田律》与《效律》严惩,籍没其隐匿田产,其本人视情节轻重,或罚为城旦,或流放边地,以儆效尤。”
“嗯。”嬴政这才微微颔首,“颍川乃新附之地,首重安稳,亦需立威。尺度把握,你与廷尉府仔细斟酌,既要震慑宵小,亦不可激起过大民怨。所需人手、钱粮,可具表上奏。”
“臣遵旨!”李斯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番应对算是过关了,连忙躬身退下。他心中雪亮,自己虽然被委以重任,但仅仅是卓越的执行者,绝非决策者。大王对细节的了解程度和对全局的掌控欲,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必须竭尽全力,既要展现才能,更要表现忠诚。
嬴政的目光随即转向武将队列,落在了老将军王翦(或此时可能是其子王贲,或另一位重将蒙武)身上。
“王翦(或蒙武)。”
老将军精神矍铄,迈步出班,甲胄叶片发出轻微的铿锵之声:“老臣在!”
“北地军报,寡人已阅。匈奴小股扰边,虽不足虑,然其动向需密切关注。边军冬衣、粮秣可足备?士卒士气如何?新增弩机配备至何处了?”嬴政的问题再次体现出他对军务的了然于胸,不仅关心战术层面,更关心后勤保障和士兵状态这些决定战斗力的根本因素。
王翦(或蒙武)声若洪钟,回答道:“谢陛下关怀!边军冬衣粮秣,已于入冬前足额发放至各营垒,绝无短缺!士卒皆知陛下厚恩,士气高昂,日夜操练,不敢懈怠!新增之一千具强弩及配套箭矢,已全部配备至蒙恬将军所部前沿障塞,足以应对匈奴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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