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总管吓得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奴……奴才遵旨!定……定不敢有丝毫怠慢!”
嬴政却不再看他,而是再次热情地拉住尉缭的手腕(他似乎非常喜欢用这个动作来表达亲近和不容拒绝):“先生初来咸阳,想必尚未用膳。今日寡人心中畅快,必要与先生共饮几爵!来人,即刻设宴!寡人要与尉缭先生,边吃边谈!”
他不容分说,几乎是半拉着(或者说“挟持着”)有些无奈的尉缭,离开了正殿,前往专门用于宴饮的偏殿。留下李斯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尤其是李斯,既有举荐成功的欣慰,也隐隐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压力。这位尉缭先生,尚未正式履职,便已获如此空前礼遇,未来其在秦国的地位,恐怕……
宴席很快设好。虽然仓促,但规格极高,完全是依照秦王的标准。珍馐美馔,玉液琼浆,琳琅满目。
嬴政坚持让尉缭坐在自己身侧最近的位置,亲自为他布菜斟酒,态度殷勤得不像一位君王,反倒像一位恭敬的学生在侍奉自己最为敬重的老师。
席间,嬴政的兴奋之情丝毫未减。他不再谈论那些宏大的战略框架,而是开始追问无数具体的细节。
“先生,依你之见,这三十万金,当如何分配于六国?孰轻孰重?”
“赵国李牧,确为心腹大患,除贿赂其宠臣郭开外,是否还有其他方法可加速其被疑?”
“楚国项氏一族,在楚地根基深厚,若金钱难以收买,又当如何应对?”
“齐王建昏聩,其后胜贪财,然齐国远离秦国,如何确保其在我用兵三晋时保持中立?”
“这离间之计,具体执行,需何等样人?是派我秦国辩士,还是收买六国本土之人更为妥当?”
他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连珠炮般,既有对战略理解的深化,也有对具体操作的渴求。尉缭则始终从容,一一解答,言语精炼,直指要害。两人一问一答,气氛热烈,竟浑然忘了时间的流逝。
殿外的天色,从午后到黄昏,再到星斗满天。烛火换了一批又一批,侍奉的宦官宫女轮班值守,腿脚站得酸麻,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看着他们的君王与那位布衣先生,时而抚掌大笑,时而蹙眉沉思,时而低声密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探讨不完的议题。
这种形同师友的密切交流,这种超越君臣的极致礼遇,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嬴政对人才的极度渴望和堪称高超的笼络手段。但更深层次的,是他内心深处对尉缭那套战略思想的极度认同与共鸣!他仿佛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已久的旅人,终于找到了甘泉,那种发自灵魂的兴奋与满足,驱使着他用尽一切办法,要将这甘泉牢牢地握在手中,绝不容失去。
他找到了!他终于找到了那把能够开启帝国之门、实现他吞并八荒野心的、独一无二的金钥匙!
然而,就在这看似君臣相得、如鱼得水的热烈气氛之下,那位享受着空前礼遇的尉缭,其平静的眼眸深处,是否也如同嬴政一般,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坚定?还是……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观察与思虑?
盛宴终有散时,但权力的博弈与人心的试探,却永远不会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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