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蛾人携我升至巨树中段,我趁机松手抓住枝干,翻身跃上树杈。这些枝干宽阔如桥面,行走其间如履平地。举目望去,更高处的枝桠间栖满跪坐的飞蛾人,它们面朝树干,巨翼低垂。
我攀至邻近树枝观察,见那只飞蛾人正将桑叶塞入口中咀嚼,随即反刍出乳白丝线,喉间发出阵阵呕声,令人胃部翻涌。这莫非就是《山海经》记载的丝域奇景?如此说来,此树当为三桑神木?
仰望巍峨树干,我推测自己正处于中上部。若传说属实,创立丝国的女子应当安眠于树冠之巅,那块马皮必随葬其间。但该如何攀上主干?
沿树枝向主干行进时,忽见前方倚坐着道人影。从装束判断绝非飞蛾人,那身墨绿制服下已是森森白骨,胸前铭牌赫然刻着:
华中第九战区 ** 第六兵团4811部队
7营8排排长莫乔语
这位军官为何长眠于此?
他紧紧抱着一个背包,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掰开他的手指,把背包取出来。
背包的拉链还能用。我拉开拉链,刚打开背包,里面突然有东西动了起来!
一颗人头从包里跳出来,张着满是尖牙的大嘴朝我扑来!
我吓得往后一坐,下意识抬起左手挡在面前。那颗人头长着吸盘似的嘴,一口咬在我左手上,血红的复眼死死瞪着我。
锋利的牙齿刺进皮肤,它咬住之后停了一下,接着眼睛瞪得滚圆,表情扭曲起来。
转眼间,它就像漏了气一样迅速干瘪下去,最后缩成一团干巴巴的东西,嘴巴一松掉在了地上。
我低头看被咬的左手虎口,黑色的液体正从伤口流出。这时我才注意到,除了左手,全身的皮肤都发生了变化——长出了细小的白毛,还有一块块像牛皮癣的圆斑,颜色和人蛾翅膀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越看身上越痒,心里涌起一阵恐惧。是因为那个虫茧吗?难道我也要变成人蛾了?
慌乱中,我发疯似的翻找背包,指望能找到解救的办法。但转念一想,既然莫乔语都死在了这里,怎么可能有解药?
包里有一把老式毛瑟枪、一把锋利的短刀,还有一本笔记、一封信和一个似曾相识的挂坠。
挂坠最先引起我的注意,它的形状和刘飒学长给我的那个很像,也是文字造型,但用的是比小篆更古老的楚国文字。我勉强认出这是个“莫”字,应该是莫乔语的姓氏。
刘飒和莫乔语都有类似的挂坠,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我把挂坠收进口袋,坐下来翻看笔记和信,顺便对这位死去的莫前辈默默道了个歉。
信是一封家书,写给莫乔语的家人。除了家常问候,还提到他们进入古墓的经历。结合笔记内容,我大致还原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几十年前,莫乔语所在的兵团驻扎在丹江附近。一场暴雨导致丹江决堤,山洪暴发,兵团转移到这里。泥石流过后,山体上露出一座巨大宫殿的一角,同时他们在废墟中发现了人蛾的茧。
4811兵团7营的营长是个老兵,据说十五岁时曾跟着孙殿英盗过皇陵。这人见钱眼开、胆大包天,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为了阻止他盗取国宝,莫乔语主动要求跟着他下墓,同行的还有一个道士。
进入陵墓后,他们发现下面竟然是一座七重叠墓。
第一层墓葬是将军韩雄的长眠之地。随行的方士推断出韩雄墓的存在是为了隐藏深处的某些事物,因此主张立刻撤离。
然而同行的一名老兵执意深入,方士便与另一同行者陈远志联手,在主殿内了结了老兵的性命。
依靠方士的指点,他们轻松进入主墓室,并在点将台附近发现悬棺下的密道。方士借机设局,将众人困于主殿,布下奇门机关,使闯入者接连丧命。
随后方士以老兵等人的遗骸为引,设下五行阵局,令后续的盗墓者无一生还。
就在陈远志与方士带着几名幸存士兵准备撤离时,韩雄墓的主殿忽然震动,随行兵士开始接连产生尸变征兆。
方士推测韩雄墓下镇压之物可能发生了异变,便与陈远志决定继续深入七重墓穴。
他们在第二层遭遇与我们相似的险境,全凭方士逐一破解。
最终,众人在金丝楠木棺椁下寻得通往欧丝国的路径——那是沿着丝线编织的滑道进入箱中,再唤醒人蛾,由它们载着飞入古城。
在欧丝国都城中,他们遭遇大量解虫袭击。这种虫类既能附身于尸体,亦能制造幻觉。
在此地他们几乎全军覆没,几名从韩雄墓幸存的士兵皆被解虫控制。解虫还能召唤人蛾,将受控者带入箱中。不到一日,这些人尽数化为人蛾。
陈远志与方士在逃亡中失散。他独自来到三桑神树前,恍惚间似乎看见树上有名女子向他招手。
神智昏沉的陈远志不由自主地攀上神树。
然而树上等待他的只有饥饿的人蛾。经过激烈搏斗,陈远志勉强取胜,将人蛾首级斩下装入行囊,打算带回请功,换取奖赏与晋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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