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朝他指的方向望去。
半塌的沙堆之下，密密麻麻全是白骨。乍一看，这些骨头并无特别。
但凝视片刻后，我注意到骨堆深处有一块骨骼色泽格外鲜明。
周围的尸骨因年代久远，大多已经发黄腐朽，唯独埋在深处的那一块骨头，竟如玉石般莹润透亮，历经千年仍熠熠生辉。
“是龙骸！”大壮脱口惊呼。
“龙骸？！”不等我们追问，大壮已经挥起铁铲冲上前去，奋力挖开表层的沙土。
显露出来的，是一座高达五六米的骨山。顶端与四周散落着各类破碎的骨骸，有人的颅骨，也有牛羊犬马的骨头，断口处明显有被啃咬的痕迹。
大壮粗暴地拨开上层碎骨，随后，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造物呈现在眼前——
龙，留下的遗骨。
尽管早已不见昔日神龙的威猛形态，但那庞大的骨架与独特的结构，已足够颠覆我的认知。
我粗略数了数，这条龙的身躯——不算四肢、牙齿与双角——仅脊椎就有一百零八个关节。
四肢如野兽般反向弯曲，类似猫狗的后腿结构，显然便于蓄力腾跃。
最令人震撼的是头颅。虽已不见血肉，单从头骨便能想象它生前的雄姿。
与我先前猜测相近，龙首并不似骆驼，而更接近马的先祖——始祖马。
不同的是，头骨上方生着一对独立的骨角，形如鹿角。
龙骨的一些关节处，还插着几柄锈蚀的铜剑与长矛，可见这条龙是被人猎杀的。
我仔细观察，这些铜剑的形制与蚕丛墓中所见的几乎一致，毫无疑问，屠龙者是古蜀人。
“龙怎么会死在这里？”大壮蹲在骨堆中沉思。
我将刚才的推测告诉大家，经过一番讨论，我们得出一个结论——
鳖灵来到禹王殿，是为了寻找某物。
“这些器皿应是祭祀所用。你看这个陶罐，里面还装着类似面条的食物，大概是献给龙的祭品，那些动物骨头也是。”刘毅从沙土中翻出一个陶罐说道。
“既然是祭祀，为何不在上面进行？”
“性质不同。他们祭祀龙的目的，实为屠龙，只为取得禹王殿中藏着的某样东西，否则也不会杀死守护禹王殿的龙。”
刘毅取出几件物品：“这是豢龙氏的令牌，我在那边找到的。推测每座禹王殿都藏有某物，由豢龙氏与龙共同守护，这就是海眼龙宫留给我们的线索。”
“而此刻我们在此获得的，是海眼龙宫抛给我们的谜题。
铜渊想得到它，鳖灵和古蜀人也想得到。
禹王殿中究竟藏着什么？”
“会不会是……药？”阿明小声嘀咕。
“药？”他这句话点醒了我。
沉船中的青铜尊实验会让人异变成怪物，江中的蠃鱼也是因吞食某种物质而变异为水怪。
那么禹王殿中所藏的，会不会就是一种能引发物种突变的药物？青铜尊中的水，或许就是用那种药物浸泡过，因而具有某种药效。
这么一琢磨，似乎线索就串起来了。
“或许那真是一种药，”我说出我的推测，“你们想想，神话里鳖灵能死而复生，可后来为什么还是死了？”
“难道说，他的复活不是靠他自己？”刘飒明白了我的意思。
“没错！很可能鳖灵之所以能复活，就是因为禹王殿里的某样东西，但那东西并不完整，所以他才拼命在岷江一带搜寻，甚至不惜得罪豢龙氏和守殿神龙。”
“那他最后找到了吗？”
二胖拍了阿辉一下：“笨，肯定没找到啊，不然他怎么会死？”
“我怀疑那东西可能在蚕丛手里。毕竟蚕丛也曾死而复生，在欧丝国主找他的时候，他就复活了。说不定禹王殿的秘宝早被蚕丛抢先一步带走，送回古蜀人的故地了。”
“看来没错了！我们这趟去九寨沟，目标又多了一个。搞不好那东西就和解除咸鱼蛊的方法有关，毕竟延维蛊和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宝物，听起来就很有关联。”
嗯。
听上去……确实很像。
“我猜我们继续往上游走，还会发现更多鳖灵留下的痕迹。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关于鳖灵治水。
他能复活，还帮杜宇治水，这不简直像大禹再世吗？”
“还真是这么回事！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回岸上吧。时间不早，得继续赶路了。”
我们收拾好找到的线索回到岸边，天色已黑，于是在村里又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
“看来你们收获不小嘛，”老警员点了根烟，“总之，加油吧。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怎么？你们还要搞河伯娶亲那套？”我听出他话里有话。
“别多想。哎，那位姑娘，过来吧。现在不说，以后可没机会了。”老警员招了招手。
人群中走出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十几岁女孩，正是我们之前救下的、差点成为河伯祭品的那个姑娘。
她神情羞涩，脸红了好一阵，才像是鼓足了勇气。
我悄悄看了眼旁边的二胖，他一脸为难。我心里嘀咕，二胖这桃花运也太旺了，有妮子不够，还有青城山的陶未央，现在又来一个小姑娘。
“那个……”她害羞地喊了出来，“辉哥，我……我喜欢你！”
说完就红着脸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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