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将府外,荒坡别院。
死寂,是这里永恒的主旋律,比魔域任何地方的死寂都要深沉,仿佛连风至此都会凝滞,连时光至此都会腐朽。
在那破败主卧室的阴影最深处,一双冰冷、疲惫,却锐利得惊人的眼眸,正透过残破窗棂的缝隙,死死盯着廊柱下那颗突然出现的、散发着微弱却异常能量波动的黑色“小石子”。
青魇的呼吸几乎停滞,身体紧绷如弓,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尖锐的警报。
又来了。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靠近! 不是那些敷衍了事的低等魔仆,而是某种更隐蔽、更难以捉摸的存在。
这颗石子……是陷阱?
是试探?
还是……别的什么?
她在此地煎熬了无数岁月,与体内那蚀骨噬心的痛苦朝夕相伴,早已习惯了绝望,也磨砺出了野兽般的警惕。
任何一丝不同寻常的变化,都可能意味着毁灭的临近,或是……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转机。
她极有耐心,如同蛰伏在毒潭底下的濒死凶兽,一动不动,只是观察。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那石子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能量波动稳定而微弱,没有任何攻击性,也没有任何变化。
但它出现的方式和地点,本身就极不寻常。
终于,在魔月升起,惨淡光辉再次洒落庭院时,青魇动了。
她的动作轻灵得没有一丝声响,如同滑过地面的幽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那廊柱。
在距离石子尚有数尺距离时,她停了下来,枯瘦的手指凌空微抓。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吸力的魔气(与她体内肆虐的毒素同源却似乎又有些许不同)笼罩了那颗石子。
石子微微颤动了一下,被凌空摄起,悬浮在她面前。
没有爆炸,没有毒雾,没有任何危险。
青魇眼神更加凝重。
对方手段很高明。
她小心翼翼地分出更细的一丝魔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尝试侵入石子内部。
就在她的魔气触及石子表面的瞬间—— 啪!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那粗糙的黑色外壳突然皲裂开来,如同枯萎的花苞般缓缓绽放!
内部,既不是毒药,也不是武器,而是一小簇比沙粒还要细微的、却散发着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熟悉气息的——暗紫色氤氲!
以及,氤氲之中,那由能量微雕而成的、冰冷而简洁的信息: 【知汝之苦,此物或缓。欲得更多,静候指令。】
轰!
青魇的脑子仿佛要炸开!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以及一丝……疯狂滋生的、她拼命想要压下的希望!
对方不仅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身中何毒,甚至……能提取并控制这可怕的毒素?!
虽然只有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丝,但这背后代表的意义,让她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什么魔?
有什么目的?!
那信息冰冷而强势,“静候指令”,仿佛她已是瓮中之鳖。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那从破裂外壳中逸散出的、细微到极致的毒素氤氲,已然接触到了她外放的魔气。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原本在她体内狂暴肆虐、带来无尽痛苦的毒素,在接触到这外来的、同源却似乎被“驯化”过的细微毒粒时,竟表现出一种奇异的“亲和”与“平静”?
就仿佛汹涌的恶浪,突然遇到了一滴更凝练、更纯粹的水滴,瞬间被其吸引、甚至微微平复了一丝丝?!
虽然这效果微乎其微,短暂得如同幻觉,但对于长期浸泡在痛苦深渊中的青魇而言,这不啻于在无尽黑暗中看到的一丝星光!
对方没有说谎!
“此物或缓”!
虽然缓和的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确确实实发生了!
巨大的冲击让青魇踉跄了一下,扶住冰冷的廊柱才稳住身形。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一丝清醒的痛感。
不能相信!
这一定是更高明的陷阱!
是让她放松警惕的毒饵!
但是……那瞬间的缓解,又是如此真实……
她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风暴。
而就在这时,那已经完全绽放的外壳,其内壁上残留的某种能量结构,似乎因为完成了“绽放”和“信息传递”的使命,开始极其缓慢地消融,并与空气中那微量的毒素氤氲一起,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轻烟,袅袅散逸,最终彻底消失无踪。
不留一丝痕迹。
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只有廊柱阴影下空无一物的地面,以及青魇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冰冷信息和那瞬间奇异的缓解感,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对方算计好了一切!
包括这毒饵的剂量、起效时间、以及最后的痕迹清除!
精准,冷酷,且对她当下的处境和心理把握得妙到毫巅!
青魇背靠着冰冷的廊柱,缓缓滑坐在地,身体因情绪的巨大波动和体内毒素的惯性折磨而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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