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哭坳，废弃矿坑深处。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几乎吞噬了一切光线，只有偶尔从矿坑缝隙渗入的、被扭曲的惨淡月光，勾勒出嶙峋怪石和坍塌矿道的诡异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尘土味、矿石的腥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咳……咳咳……”
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撕裂感的咳嗽声在黑暗中响起。
屠铩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纸，刚刚强行爆发的那一拳，几乎榨干了他本就濒临枯竭的本源，此刻虚弱得连抬手都困难。
但他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却亮得吓人，如同两颗寒星，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道静静伫立的黑袍身影——玄煞。
以及，旁边那个紫瞳闪烁、气息同样带着消耗过后疲惫的女子——青魇。
短暂的沉默，只有屠铩粗重的喘息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
“为什么救我？”
屠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没有道谢，反而直接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语气中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警惕。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即便被从陷阱中拖出，也不会轻易放下对任何靠近者的戒心。
玄煞转过身，面容隐在阴影中，唯有那双平静得过分的眸子，对上屠铩锐利的目光。
“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朋友。”玄煞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寂灭之手，蝮酼，他们都是你我的敌人。救你，等于削弱他们，增加我的筹码。”
理由直接而功利，没有丝毫掩饰。
屠铩瞳孔微缩，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直白。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这次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你……是老七？”
他虽然常年独来独往，对府内诸多兄弟漠不关心，但玄煞这个七弟，因其“魔脉异常”和低调，他还是有些模糊印象的。
只是，眼前这个气息深沉、手段诡异、能在他全盛时期都需费一番手脚才能破除的禁制中将他轻易救出的人，与他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几乎透明的七弟，简直判若两人！
“是我。”玄煞坦然承认，并未多做解释。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自己的变化，实力，便是最好的话语权。
屠铩目光中的震惊之色更浓，他上下打量着玄煞，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人。“你的实力……还有这能量……”
“每个人都有秘密。”玄煞打断了他，语气依旧平淡，“就像你，为何会出现在蝮酼的院落外，并被寂灭之手擒获？”
他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也点明了他知晓屠铩被擒的部分缘由。
屠铩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与痛楚，显然想起了那晚的变故。
他咬了咬牙，声音带着恨意：“我早已察觉蝮酼那杂碎与外部势力勾结，图谋不轨！那晚府内能量异常，我便知他要动手，本想强行闯入阻止，没想到……他身边除了寂灭之手的杂种，连荻劼那老狗也投靠了他！我寡不敌众……”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说明了一切。
荻劼，枭煞魔将麾下另一名实力不俗的魔尉，他的背叛，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玄煞眼神微动，这与他之前窃听到的信息吻合。
看来这位二哥，并非完全冷血，至少，在魔将府面临倾覆危机时，他选择了挺身而出，尽管结果惨烈。
“父亲……情况如何？”屠铩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光，看向玄煞。
他虽然重伤被擒，但对外界消息并非完全隔绝，隐约知道枭煞出征不利。
“重伤，下落不明。边军溃散，部分已被其他魔将吞并。”玄煞言简意赅，没有隐瞒这残酷的现实。
屠铩眼中那最后的光，瞬间黯淡下去，他闭上眼，靠在岩壁上，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疲惫与苍凉的叹息。
最后的指望，似乎也落空了。
良久，他重新睁开眼，那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厉，甚至更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这条命，是你救的。”屠铩看着玄煞，声音低沉而有力，“在解决掉蝮酼和寂灭之手那些杂碎之前，我可以与你合作。”
他没有说效忠，只说合作。
这是属于他屠铩的骄傲。
“但，我需要尽快恢复实力。”他补充道，目光灼灼地盯着玄煞，“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也有资源。我可以拿我的修炼心得，以及……我知道的一些秘密来交换。”
玄煞对于屠铩提出的“合作”并不意外，这符合其一贯的性格。
“可以。”他干脆地答应，“你的修炼心得，对我确有价值。至于秘密，要看值不值得我付出的资源。”
交易，赤裸而直接。
屠铩似乎也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他略一沉吟，抛出了第一个筹码：“父亲出征前，曾秘密交代过我，若府内生变，可前往‘骸骨要塞’，寻找大哥戟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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