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畏惧，而是愧疚与无力。
“九幽魔城……还没有回音吗？”
戟魇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石摩擦。
“回大公子……魔宫特使传来口信，说……说增援物资已在调拨，但……需要时间……”
一名负责对外联络的文官硬着头皮回答，声音越说越小。
“时间？”
戟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镇魔军会给我们时间吗？”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厚重的金属议事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桌面瞬间凹陷下去一块。
“他们是要我们死在这里，用我们的血，来染红他们军功簿上的新篇章！”
狂暴的魔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溢出，如同黑色的旋风般在大殿内席卷，吹得魔火剧烈摇晃，众将的衣甲猎作响。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位大公子心中那压抑到极致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传令兵不顾礼仪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微弱的希冀。
“报——！”
“大公子！城外……城外来了一个商队！他们……他们声称是中立商人，愿意向我们出售一批……一批紧要物资！”
“商队？”
大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兵围城下、连只鸟都飞不进来的绝境，竟然会有商队前来？
“他们是什么人？查清楚背景了吗？”
戟魇眉头紧锁，眼中警惕之色大盛。
“查了……但他们非常谨慎，自称‘北风商团’，首领名叫‘灰隼’，说是常年游走于各冲突地带，贩卖……贩卖‘希望’。”
传令兵咽了口唾沫，继续道。
“他们带来的货物……我们粗略看了，有……有大量的丹药！成箱的符篆！还有……还有修复城墙用的魔泥和……和一些没见过的小型傀儡！”
“他们开价如何？”
负责后勤的将领急忙问道。
“他们……他们说，可以用我们库存的、那些已无法使用的报废魔器，或者……或者一些深渊特产的、我们暂时用不上的矿石来交换！比例……比例非常公道！甚至……可以说是低廉！”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条件，好得不像真的！
在战时，尤其是被围困的绝境，这类战略物资的价格往往会被炒到天价，对方却愿意以近乎废品的价格交换？
这太反常了！
“大公子，小心有诈！”
“定是人族的奸计！想借此混入要塞！”
“或者是其他魔城派来探听虚实的！”
将领们纷纷出声，表示怀疑。
戟魇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紫眸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带他们的首领来见我。”
“另外，彻底检查所有货物，确认没有陷阱。”
“是！”
片刻后，风尘仆仆的“灰隼”被带到了大殿之上。
他面对满殿煞气腾腾的魔族将领，以及高踞上首、威压如山的戟魇，并未显得惊慌，只是恭敬地行了一个商贾之礼，姿态不卑不亢。
“小人灰隼，见过大人。”
“北风商团？”
戟魇的声音如同寒冰，目光如实质般刺在“灰隼”身上，试图看穿他的伪装。
“是。小本经营，混口饭吃。”
“灰隼”坦然应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商人的圆滑与谨慎。
“你们胆子不小，敢来这里。”
“风险越大，收益越高嘛。”
“灰隼”笑了笑，露出一口被魔域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况且，我们商团信奉的，便是在绝望之处，播撒一丝希望。大人和诸位将军浴血奋战，守护疆土，我等虽为商贾，亦感佩于心，略尽绵薄之力，也是应当。”
这话说得漂亮，却无法打消戟魇心底的疑虑。
“你们的货物，来源是哪里？”
“大人见谅，行有行规，货源乃商业机密，恕难奉告。”
“灰隼”面露难色。
“不过，小人可以保证，所有货物干净清白，绝无任何手脚，大人可随意查验。”
就在这时，负责检查货物的军官匆匆返回，在戟魇耳边低语了几句。
戟魇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检查结果，所有物资不仅质量上乘，远超预期，而且确实没有任何能量标记、追踪法阵或隐藏的陷阱。
那批小型维修傀儡，结构精巧，自动化程度极高，正是要塞目前最急需的！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结论——对方是真心来做生意，或者说，是真心来提供帮助的。
可这世上，真有如此不计成本、甘冒奇险的“善人”？
戟魇沉默了片刻，目光依旧锐利地盯着“灰隼”。
“你们的要求，就是用那些报废的魔器和仓库角落里那堆没什么用的‘阴蚀矿’来交换？”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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