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阵内,姜玉洲回身,望看陪自己玩命的这三千多个袍泽。
此刻没有一个练气修士素净无损,大半的人已经白发苍苍,身形枯槁,血气干涸。
诸多筑基高修们目光聚来,姜玉洲平静的眸子对视,道:
“此番能与诸位并肩而战,乃洲之荣!”
战斗结束了,活人们震荡的心神逐渐平息,原本该欢呼喜悦的场面,没有一人高兴的起来。
赤云子站在姜玉洲身边,望着一大半白发枯槁的袍泽,心头涌起悲怆,眼神回避转移。
他可以构设这阵,可他无法承担代价。
姜玉洲拍了拍这位宅心仁厚的阵道后辈,金石之音传告向各尉各旗:
“此阵还可维系半柱香。”
各旗各队,诸人茫茫四顾,很快,他们泪水疯狂的涌动,抽泣哭嚎渐起。
“不,俺不想死……”
“师父,徒儿不孝……”
“我还有大仇未报……”
……
人群中,鹤知武的小队里,张济尽力控制着枯瘦苍老的身子,颤颤巍巍转身左看右看,耳朵里尽是哭喊。
外界很嘈杂,但内心突然很安静。
他们这一队,除了马伯启和鹤知武,其余袍泽都是一副振奋激动的模样,他们走的很疯狂,很满足,似乎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酣畅过。
张济没有时间去仔细观望别人。
知觉和疼痛逐渐回归自己的身体,他呼着气,感受着干瘪的胸脯,像即将熄灭的火炉。
“鹤兄弟…”
张济左手抹了一把含糊着血水的下半脸,缓缓的躺坐在雨水中、泥地里。
“老张,某在!”
尽管鹤知武已经精疲力尽、浑身渗血,但他仍然佯装矫健,走至张济面前,半跪下身子,用力握住这白发苍苍,血水糊身的兄弟。
张济感觉好累,但他不得不蠕动着嘴唇,尽力去开口:
“我有孤妻幼女……灰草裙……南黎郡……青牛山……”
泪水打湿了襟布,鹤知武豪爽笑着:
“记下了,某定去看顾她们!”
张济眸子逐渐灰白:
“她……平安合……要筑基……”
好累,出游不过十载,却像是过了一辈子。
修仙界瑰丽神奇,他曾经是那么的痴迷追慕,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回家看一眼。
那个不怎么漂亮的女人,每天起早给他烤制干粮,陪着他走山踏水、蹬岩爬壁,夜晚煮茶热水,洗衣筛药,相拥而眠。
奴儿还未成年,灵动活泼,笑容灿烂,每年在自己归返后,都会在仨人吃团圆饭时送出一盆平安合……
好想再吃一顿团圆饭。
随着头顶上空那‘烕’字符光逐渐淡化、消散,张济死不瞑目,躺倒在这大雨倾盆的山岭间。
鹤知武留着泪把他眼眸闭合。
整个东山岭上,数不见的枯槁人影逐渐化作白骨。
他们有做过好事,也干过恶行。
他们有爱过人,也被人恨过。
但现在,他们都死了。
李陌方飞回朱明空身旁,平静观望着这一切。
而朱明空神色苦郁,颤声开口,唾液黏连:
“大哥,这阵……也太伤天和了吧?”
李陌方眸光冷冽,沉默少顷说了一句:
“此正为天道。”
他很清醒,自家兄弟体内没有剑种,无法理解刚才那大阵一番运转,他们这几个身具剑种的师兄弟得了多大利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间能量的运转,不会凭空消散,只会从这里转到那里,从一个人身上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人群中,有佛音袅袅响起。
菩提一袭青黑色僧袍,眸光悲悯,浮空盘坐,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他身后明黄色佛文连篇流转,光芒普照岭间白骨,照亮雨夜:
“一切众生未解脱者,识性无定,恶习结业,善习结果…”
“为善为恶,逐境而生,轮转五道,暂无休息,动经尘劫,迷惑障难……”
……
这一夜,第九军杀威超越诸军想象,战绩名震岳麓大地。
******
翌日清晨,姜玉洲和一众金丹坐在营帐中。
刚统计完一应情况的赤云子,疾步入内,面上哀色未消,禀报道:
“损一千七百三十人,所有练气六层之下皆亡,咱们开辟进度要被迫延迟……”
众金丹听着这数字,心头泛寒,如头悬利剑,汗毛直立。
有一天,慑望合威大阵如果被元婴境甚至化神施展,那他们跟练气小修也没什么区别。
幸好,这等逆天的杀阵东洲只有一人能驾驭,而这人跟他们境界相当。
窦剑德惊罢,心底里琢磨:‘杀力实大,就是有点过于耗人命了。’
这想法有点没心肝,但他就是这么想的。
其余金丹只觉得骇人,一战就死一千七百人,这怎么复用?
那可都是身具灵根的修士啊,不是白菜,能无限度的供应。
姜玉洲静默良久,开口道:
“问题出在修为境界,未开辟气海丹宫者,灵力储备稀薄,不足大阵供应,若下属皆在练气后期乃至筑基境,此阵可横扫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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