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沙海暗流
敦煌城内，与城外大漠的苍凉截然不同。街道虽不算十分宽阔，但商铺林立，幡旗招展，人流如织。胡商牵着骆驼，驮着精美的地毯和琉璃器皿；中原客贩叫卖着丝绸与瓷器；还有身着袈裟的僧侣、佩戴弯刀的西域武士，构成了一幅繁华而混乱的画卷。
甄志丙并未选择显眼的客栈，而是依循灵觉感应，在靠近城东一处相对僻静的街巷，找到了一家名为“清修居”的小小客舍。这里似乎主要接待一些行脚僧侣和清贫文人，环境简朴却干净，少了许多喧嚣，正合他意。
安顿好马匹，在客房内稍作调息，甄志丙便悄然出门。他换上了一件半旧的青色道袍，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使其看起来更像一个寻常的游方道士，融入人群之中。
他并未直接前往影十三提及的城西“沙海客栈”，而是在城中几条主要街道以及靠近莫高窟方向的区域缓步而行。《先天功》带来的敏锐灵觉如同无形的触须，细致地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空气中弥漫的“气息”异常复杂。有普通百姓的烟火气，有商贾的铜钱味，有军兵的肃杀之气，有江湖人的血气与内力波动，甚至……还夹杂着几缕极其微淡，却与“乱神香”同源，但又更为精纯、隐蔽的邪异气息。这气息若有若无，飘忽不定，显然持有者功力不浅，且刻意掩饰。
“魔教核心人物，果然已潜入城中。”甄志丙心中暗忖。他不动声色，继续漫步，目光偶尔扫过街边一些特殊的标记。除了魔教的暗记，他还注意到一些巧帮弟子留下的特殊符号，以及几处全真教外围联络点常用的印记。看来，正邪双方，乃至朝廷势力，在此地都已布下棋子。
行至一家售卖笔墨纸砚与经卷的店铺前，甄志丙驻足。店铺门面不大，匾额上书“文华斋”，店内隐隐传来一股檀香与旧纸混合的气息。他记得下山时，掌门师兄曾提及，敦煌有一处全真教极为隐秘的联络点，便是一家看似普通的书斋。
他迈步而入，店内只有一位戴着方巾、正在低头整理书卷的老者。
“无量天尊，”甄志丙打了个揖首，“居士，可有新到的《道德真经》注疏？”
老者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水晶眼镜，目光浑浊，慢悠悠道：“《道德》注疏种类繁多，不知客官想要哪位大家的？”
“贫道欲寻重阳祖师亲笔批注的版本。”甄志丙说出暗语。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精光，随即又恢复原状，放下手中书卷，道：“祖师亲笔那是孤本，小店没有。不过，前些时日倒收了一册终南山玉蟾宫流出的《清净经》手抄本，道长可要看看？”
暗语对上。老者转身走向内室，示意甄志丙跟上。
内室更为狭小，堆满了书籍，香气更浓。老者关上房门，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与警惕，他对着甄志丙躬身一礼：“不知是教中哪位师兄驾临？老夫乃敦煌暗桩，道号玄朴。”
“贫道甄志丙。”
玄朴道人显然听过他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敬意：“原来是甄师兄！师兄在张家集与沿途所为，教中已有风闻。师兄此刻前来敦煌，可是为了那‘香僧’之事？”
“正是。”甄志丙颔首，“玄朴师兄，近日敦煌城内，可有异常？尤其是关于西域番僧，或与魔教‘香料’相关之事。”
玄朴道人面色凝重：“不瞒师兄，近日敦煌确实暗流汹涌。约莫半月前起，城内陆续出现一些生面孔的西域僧人，但他们并不驻留寺庙，行踪诡秘。官府方面似乎也加强了戒备，但未见具体动作。此外……莫高窟那边，近来夜间常有身份不明之人活动，看守窟门的僧兵曾与人发生过几次小冲突，对方武功路数怪异，不似中原一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最重要的是，三日前，城中最大的药材商‘回春堂’库房深夜失窃，丢失的并非名贵药材，而是一些配置迷香、毒药所需的辅料，数量不小。官府以普通窃案处理，但老夫怀疑，与魔教炼制那害人之物有关。”
药材失窃，番僧诡行，莫高窟夜探……这些线索碎片，似乎正隐隐指向某个中心。
“可知那些番僧大致在何处落脚？或者，魔教在城中的主要据点除了已知的几处，还有无更隐蔽的？”甄志丙追问。
玄朴道人摇了摇头：“那些番僧狡黠异常，每次出现地点都不同，难以追踪。魔教据点，明面上的有几处，如城西的‘沙海客栈’，但核心人物定然不会在那里。老夫无能，尚未查出其真正巢穴。”
就在这时，甄志丙心中微动，他与影十三约定的、表示有紧急情报的特定暗号，隐隐从不远处传来——那是用特殊节奏敲击某种硬物的轻微声响。
“多谢玄朴师兄告知。”甄志丙拱手，“贫道另有要事，先行一步。若有新的发现，还请按既定方式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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