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煞雾如同活物,无声无息地侵蚀着行营。篝火与药烟奋力抵抗,却也只能在营地核心区域勉强撑开一片相对稀薄的空间。外围哨塔上的士兵已开始剧烈咳嗽,脸色发青,有人甚至摇摇欲坠。恐慌如同瘟疫,在痛苦的呻吟和军官的厉声呵斥中蔓延。
“参军!冯将军有令,所有将士退守中军营区,依托车阵防御!”一名传令兵顶着煞雾冲来,声音嘶哑。
凌寒看着那越来越浓、几乎要吞噬光线的黑雾,又瞥了一眼手中紧握的、赵宸送来的那盒“安神香”。皮卷上“玄阴极盛时方显”的字迹在他脑海中灼烧。子时将至,这突如其来的、远超以往的浓烈煞气,绝非偶然!它更像是一把钥匙,或者……一道考验!
“秦将军,带我们的人,守住西侧车阵缺口!”凌寒迅速下令,声音冷静得与周遭的混乱格格不入,“苏先生,你随我来!”
他一把拉起还有些茫然的苏瑶,快步走向中军营区边缘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堆放杂物的地方。这里煞气浓度已然不低,冰冷刺骨,呼吸间都带着一股铁锈般的腥甜味。
“世子,我们……”苏瑶被煞气呛得咳嗽,脸色愈发苍白。
凌寒没有解释,而是迅速打开那檀木盒子,取出那块藏有皮卷、密度异常的“安神香”,毫不犹豫地将其投入旁边一个燃烧着的、用于驱散煞气的药草火盆中!
“嗤——”
香料遇火,并未立刻燃烧,反而发出一声轻微的异响,一股极其清淡、却异常醒脑的奇异香气骤然爆发开来,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投入了一颗明矾,瞬间将周围丈许范围内的浓黑煞气涤荡一空!虽然范围极小,但在这被煞雾笼罩的绝望环境中,无异于一方净土!
苏瑶猛地吸了一口那清冽的空气,惊骇地看着火盆:“这香气……能克制玄煞?!”
“不是克制,是暂时隔绝。”凌寒目光灼灼地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和散发奇香的香料,“赵宸送来的不是安神香,是……指路香!他算准了煞气会在子时前达到顶峰,而这香,能为我们在这煞雾中,开辟一条通往入口的临时路径!”
他抬头望向骊山方向,那里此刻已被浓稠如墨的煞气彻底笼罩,肉眼根本无法视物。“煞源即入口……我们必须趁现在,煞气最浓、也是这‘指路香’效力最能显现的时候,找到那条地裂!”
“现在?就我们两个?”苏瑶心脏狂跳,看着周围如同鬼域般的景象,以及远处营区传来的混乱声响,只觉得此举无异于自杀。
“不是两个。”凌寒看向她,眼神深邃而坚定,“是你和我,还有你苏家世代守护的秘密,以及……我们唯一的生机!望舒所指,或为生路!苏先生,现在需要你指引方向!”
苏瑶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又感受到怀中那枚三色堇传来的、仿佛来自家族亡魂的灼热感,一股巨大的勇气混杂着悲壮,从心底涌起。她重重点头,闭上双眼,努力平复心绪,试图调动起血脉中可能存在的、与这骊山秘藏冥冥相连的感应。
与此同时,中军大帐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冯坤面沉如水,听着外面越来越剧烈的骚动和煞气侵蚀的报告。钦天监的官员在一旁紧张地测算着煞气浓度和流向,工部的匠作则对着几张简陋的地形图争论不休。
六皇子赵宸依旧安静地坐在角落,把玩着一枚温润的古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是当帐外那奇异的清香随风飘入一丝时,他捻动古玉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报——!”一名亲兵浑身湿透(煞气凝结的水珠),连滚爬爬地冲进大帐,“将军!西侧车阵外……发现凌参军和那名医官!他们……他们不知用了何法,竟能在煞雾中穿行,正往骊山深处而去!”
“什么?!”冯坤猛地站起,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之色。那个他一直以为只是累赘的北疆世子,竟有手段对抗这诡异煞气?还敢深入险地?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充满了难以置信。
赵宸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道:“看来……鱼饵已经自己游向龙潭了。冯将军,是不是该派一支‘精锐’,前去‘接应’和保护一下我们的凌参军?”
冯坤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赵宸的暗示。这既是监视,也是……必要时清除隐患的机会!他立刻沉声下令:“传令!让骁骑营都尉王禀,点五十精锐,配备最强弓弩火器,立刻出发,‘接应’凌参军!务必……确保参军安全!”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一队装备精良、眼神彪悍的骑兵很快集结,在那王都尉的率领下,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浓稠的煞雾之中。他们显然配备了某种特制的面罩或药物,虽不及凌寒那“指路香”神效,但也能在煞雾中短时间支撑。
然而,就在这支“接应”队伍冲出营寨不久,异变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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