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皮上的地脉图在烛光下显得朴素而神秘,那些勾勒出的节点与推算出的潮汐规律,如同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预示着某种即将到来的涌动。方源的目光在那处标记着药园的地脉节点上停留片刻,指尖的黑点仿佛一个无声的锚,定下了下一步行动的坐标。
他并未立刻行动,而是将地脉图收起,继续着看似规律的生活。每日往返于小院与藏书阁二层,阅读、推演、偶尔留下几张惊世骇俗又很快被收走的草稿。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汲取着古月一族数百年积累的阵法知识,并将其融入自身那深不见底的底蕴之中,转化为一种更内敛、更危险的锋芒。
修为的提升依旧缓慢,丙等资质的桎梏如同铁锁,牢牢限制着空窍元海的扩张。但他对真元的掌控,对力量的理解,却在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精进。那枚被修复的锁气蛊始终潜伏在袖中,如同他此刻的状态,将所有的异样与潜力都完美地收敛在那层平静的表象之下。
半月时间,在青茅山惯常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这一日,方源如同往常一样,在藏书阁二层翻阅着一卷关于“元气共振与材料疲劳”的偏门笔记。突然,他合上书卷,起身,将笔记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
看守的老执事抬起浑浊的眼皮看了他一眼,并未在意。
方源走出藏书阁,并未返回小院,而是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向着山寨外围走去。他的步伐不快,方向却明确,正是那张地脉图上标记的,属于舅父古月冻土一脉管理的偏僻药园。
越是靠近药园,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清气便愈发浓郁。药园位于一处背风的山坳,规模不大,以种植一些低阶的止血草、宁神花为主,平日里只有一两个年老族人看守,算是一处不受重视的产业。
方源在距离药园尚有百丈的一处高地停下,隐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中。他并未动用任何蛊虫,只是静静站立,调整呼吸,将自身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在他那独特的“洞察”视角下,脚下的大地仿佛活了过来,能模糊地“感知”到地底深处,那原本平稳流淌的土石元气,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可逆转的方式,向着药园下方的某个点汇聚、挤压。
时辰将至。
他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踏入陷阱。
药园内,两名负责看守的老族人正靠在草棚下打盹,对即将到来的变化毫无所觉。
渐渐地,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泥土腥甜和草木精华的气息,开始从药园中央的土壤中渗透出来。起初淡不可闻,但很快,那气息便浓郁起来,仿佛有看不见的泉眼正在下方涌动。药园中那些原本生长缓慢的止血草、宁神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翠绿欲滴,叶片舒展,花苞鼓胀,甚至有几株临近成熟的,花瓣边缘开始泛起异常的光泽。
“嗯?”一名打盹的老族人抽了抽鼻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味儿?这么香……”
另一人也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向药园,顿时愣住了:“这……这草怎么长得这么快?”
就在两人惊疑不定之际——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响传来,整个山坳微微震颤了一下。药园中央,一小片土地猛地向上拱起,裂开数道缝隙,浓郁如实质的青色木属性元气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方圆十余丈的范围!
草木疯长!那些低阶药草在精纯元气的滋养下,疯狂地抽枝展叶,开花结果,药性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馥郁香气。
“地……地脉喷发!是元气潮汐!”老族人反应过来,激动得声音发颤,随即又转为惊慌,“快!快去禀报管事!快啊!”
其中一人连滚爬爬地冲出药园,向着山寨方向跑去。
高地上,方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地脉喷发的规模、时机,与他推算的几乎分毫不差。他没有去看那些疯狂生长的药草,目光反而落在药园边缘,几株看似与杂草无异的、叶片呈锯齿状的暗紫色植物上。
蛇涎草。一种低阶毒草,通常与宁神花伴生,性阴寒,其汁液对某些特定属性的蛊虫有微弱的麻痹效果,本身价值不高。但在此刻浓郁的木属性元气冲刷下,这几株蛇涎草也发生了异变,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叶片上的锯齿边缘隐隐泛起一丝金属般的光泽。
方源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关于蛇涎草在不同浓度木属性元气刺激下的十三种变异可能,以及其中三种变异形态的汁液,经过特殊手法提炼后,可以作为修复某种冷门二转音道蛊虫的辅料信息,自然而然地浮现。
他没有犹豫,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巨石后闪出,并未进入药园中心区域,而是沿着边缘掠过,指尖微动,那几株变异蛇涎草已被他悄然采下,收入怀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在元气喷发造成的异象和两名老族人惊慌失措的掩护下,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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