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林间翻涌,如同活物,缠绕着每一根笔直刺天的青矛竹。那几道扭曲的半透明影子——竹影妖,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寒,无声地滑过空间,所过之处,翠绿的竹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蜷曲,枯黄,仿佛被瞬间抽走了全部生机。它们没有五官,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有一种对生灵精气的纯粹贪婪。
方源站在原地,并未后退。面对这常人视之为噩梦的精怪,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惧,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审视,像是在观察一种罕见的昆虫标本。关于竹影妖的一切特性——畏光(尤其是蕴含纯阳之气的光)、核心位于变幻形态的中心偏下三分处、攻击方式以精神冲击与精气汲取为主、物理攻击效果甚微——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
第一只竹影妖已扑至面前,阴寒的气息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方源甚至能“看到”那无形精神冲击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试图扰乱他的意识。
然而,他的意志,早已在“元压淬窍阵”的酷烈折磨与魂魄深处那庞然存在的潜移默化下,被打磨得坚逾精钢。那精神冲击如同微风拂过山岩,未能撼动其分毫。
就在竹影妖那虚幻的“肢体”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方源动了。他没有动用月光蛊,也没有闪避。他的右手食指骤然点出,指尖凝聚的真元不再是淡金,而是转化为一种极其隐晦、带着一丝寂灭意味的灰白。这一指,速度并不快,却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点向竹影妖变幻形体中,那一个常人根本无法察觉的能量核心节点。
“啵……”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
那扑来的竹影妖猛地一僵,扭曲的光影剧烈地波动起来,发出一种无声的、却能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尖啸。它那半透明的身体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波纹荡漾,中心处那点微弱的幽光骤然熄灭。随即,整个形体如同破碎的泡沫,迅速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几乎无法感知的、精纯的阴寒能量残余。
方源指尖那抹灰白真元一闪而逝,他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凉意顺着指尖汇入体内,被空窍悄然吸收。这是竹影妖残存的些许本源阴气,对于寻常蛊师而言或许有害,但在他那被改造过的空窍和特殊的真元性质下,反而被轻易炼化,补充了一丝消耗。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干净,利落,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激烈的碰撞,只有一种近乎于“抹除”的冷酷效率。
另外几只竹影妖似乎被同伴的瞬间消亡所震慑,虚幻的身形在空中凝滞了一瞬。但它们对生灵精气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危险的警惕,再次从不同方向围拢上来,阴寒之气大盛,试图以数量压制。
方源脚步未动,身形却如同鬼魅般在小范围内摇曳。他的双手十指连弹,一道道细微的灰白真元如同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向每一只竹影妖的核心。
“啵…啵…啵…”
接连几声轻响,在寂静的竹海中微不可闻。
扑来的竹影妖接二连三地僵住、波动、消散。它们的精神冲击如同泥牛入海,它们的精气汲取甚至无法靠近方源身体三尺之内。在绝对的知识和精准到恐怖的打击下,这些令寻常蛊师头痛不已的精怪,脆弱得如同阳光下的露珠。
最后一只竹影妖见势不妙,扭曲着想要融入浓雾遁走。方源眼神一冷,左手虚空一抓,并非抓向竹影妖本身,而是抓向它前方一片看似空无一物的雾气。那片区域的元气被他以巧妙的手法瞬间搅乱、压缩,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
竹影妖撞在壁垒之上,身形一滞。就在这刹那的停顿间,方源右指的灰白真元后发先至,点中了它的核心。
“啵…”
最后一丝阴寒能量消散。
方源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抹灰白彻底隐去。他站在原地,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衣角的灰尘。周围的雾气依旧浓重,枯黄的竹叶无声飘落,衬得这片区域愈发死寂。
他俯身,将之前挖出的那截三十年玉芯竹笋仔细收起。竹笋触手温润,内蕴的纯净生机与他刚才施展的、带着寂灭意味的手段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没有停留,他继续沿着选定的幽深小径前行。步伐依旧稳定,速度却比之前更快了几分。经过这番短暂的遭遇,他对于这片竹海的“规则”似乎理解得更加透彻。他的路线变得更加刁钻,有时甚至主动靠近一些能量波动剧烈的竹节,在气劲爆发前的瞬间堪堪避开,利用气劲喷射的间隙穿行而过,将危险化为了缩短路程的工具。
他就像一道融入竹海的幽影,所过之处,连竹影妖都避之不及,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令它们本能恐惧的气息。
而在竹海的另一条路径上,古月方正、赤城、石震三人,正依照地图谨慎前行。
“砰!”一道突如其来的猛烈气劲从斜刺里射出,赤城挥动赤铁剑蛊格挡,剑身火星四溅,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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