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寨墙的巡防,枯燥而冰冷。墙高五丈,以粗粝的黑石垒砌,墙垛上覆盖着厚厚的、永不消融的冰层。墙外是倾斜向下的雪坡,一直延伸到那片被称为“乱葬冰窟”的阴暗山坳,据说那里是黑风寨处决叛徒和丢弃尸体的地方,终年弥漫着不散的阴寒死气,连妖兽都很少靠近。
方源带着分配给自己的四名手下——都是些修为在一转巅峰、在内寨底层挣扎、看起来老实巴交不敢惹事的家伙,沿着墙垛沉默地巡视。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那四名手下冻得瑟瑟发抖,不断搓手跺脚,看向方源的目光中带着敬畏,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被派来守这鬼地方,显然不是什么受重视的差事。
方源对此毫不在意。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早已越过寨墙,细致地感知着“乱葬冰窟”方向传来的能量波动。那里确实阴气极重,死寂沉沉,但在这片死寂之下,他似乎察觉到一丝极其隐晦、与寻常阴寒不同的……精纯魂力残留?像是某种强大的魂道存在曾在此停留或施展手段留下的痕迹。
拜魂教?他心中微动。这黑风寨,与拜魂教的勾结,恐怕比他想象的更深。
巡防途中,偶尔会遇到其他巡逻队。那些人在校场见识过方源的狠辣手段后,大多选择远远避开,或是点头示意,不敢轻易招惹。方源乐得清静,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内视,借助玄冰鉴的效果,加速对体内道痕的炼化。
幽泉煞元在空窍内奔腾流转,如同一条暗银色的冰河,河水中夹杂着点点乳白色的寒芒。那些被吞噬炼化的道痕,如同投入河中的砾石,被湍急的河水反复冲刷、磨砺,最终化作河床的一部分,使得河道(空窍)更加宽阔、坚实,河水(煞元)也更加汹涌、凝练。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二转高阶与巅峰之间的那层壁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淡化。空窍内传来的饱胀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傍晚时分,交接换防。方源回到自己的石屋,布下简单的隔音禁制。他没有立刻开始冲击瓶颈,而是先取出一块中品元石,缓缓吸收,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巅峰。玄冰鉴悬浮于身前,清冷辉光洒落,让他心神晋入一种绝对的冷静与空明。
是时候了。
他不再压制空窍内那澎湃欲出的力量,全力运转《地煞煅窍术》改良后的心法,引导着汹涌的幽泉煞元,如同积蓄了万钧之力的洪流,悍然冲向那层无形的壁垒!
“轰——!”
意识海中仿佛响起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
幽泉煞元与瓶颈壁垒猛烈撞击!极寒、死寂、侵蚀、霸道……种种特性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爆发出来!空窍剧烈震颤,壁垒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
剧烈的能量冲击带来的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修炼,仿佛整个空窍都要被撑爆、撕裂!但方源的意志,早已在无数次生死边缘和煞火淬元中磨砺得坚不可摧。他紧守灵台一点清明,疯狂催动着煞元,一波又一波,如同永不停歇的冰潮,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那摇摇欲坠的壁垒!
玄冰鉴的光芒大盛,清凉意蕴如同甘泉,滋养着他因冲击而略显动荡的魂魄,稳固着他的心神。
不知冲击了多少次,当幽泉煞元几乎消耗过半,那布满裂纹的壁垒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破碎声,自灵魂深处响起!
下一刻,仿佛江河决堤,海阔天空!
那层阻碍了他许久的瓶颈壁垒,轰然破碎、消散!更加广阔、更加坚韧的空窍呈现在感知之中!原本汹涌澎湃的幽泉煞元,在新的空窍内奔腾流转,竟显得有些“稀疏”起来,但其本质却变得更加精纯、深邃!暗银色的光泽愈发内敛,那流转的乳白色寒芒也仿佛融入了底色之中,唯有在极致催动时,才会爆发出冻结一切的威能!
二转巅峰,成!
一股远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力量感,充盈全身!经脉更加宽阔坚韧,能够承载更狂暴的能量冲击;神识覆盖范围也陡然扩大,对周围环境的感知更加清晰入微;甚至连五感都似乎变得更加敏锐。
方源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仿佛有冰屑与星辉一同湮灭,重归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感受着体内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脸上却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只有一片理所当然的平静。
修为突破,是水到渠成。力量增长,是生存所需。
他仔细体悟着二转巅峰与高阶的不同。不仅仅是量的增长,更有质的飞跃。幽泉煞元运转之间,与天地间冰寒元气的共鸣更强,施展冰系手段威力更大,消耗反而更小。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自己对“杀戮道痕”的吸引与炼化效率,似乎也提升了一丝。
他尝试运转敛息秘法,将刚刚突破、尚且有些外溢的气息迅速收敛、压制。片刻之后,他周身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便稳稳地停留在了二转初阶的水准,甚至比之前伪装时更加圆融自然,毫无破绽。除非修为远超于他,且精于探查之辈,否则绝难发现他已然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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