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铁钳，夹住一块烧红的劣铁，放在铁砧上。
举起锤，一锤下去，铁块裂成两半。
再一锤，碎成四块。
“这铁，三锤就断。”陆昭扔下锤，声音冷下来，“可他们想断的不是铁，是军心。马鞍一滑，骑兵摔下来，下次上马就怕。将军不信鞍，匠人不信料，工坊上下互相猜，我这八百骑，不用出战就自己垮了。”
郭嘉晃着酒壶，忽然问：“你觉得，是谁想让你的马鞍折？”
陆昭没答，转身走向墙边。
他把那张字条拿出来，用两根竹钉钉在正墙上，正对议事厅大门。
“从今往后，每批铁料入库，先在这字条下过一遍火。”陆昭拍了拍手，“我要让所有人看见——有人想让我们烂在根上，我们就偏要把根炼成钢。”
赵云沉声问：“那矿洞那边，还守吗？”
“守。”陆昭点头，“加双岗，夜巡改三班。再运铁料，必须有我亲笔签押。”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另外，让老秦今晚写一份工坊三年铁料进出总账，明早放我案上。”
郭嘉挑眉：“你还信他？”
“不信。”陆昭坐下来，端起茶碗吹了口气，“但我得让他知道，我还愿意给他一个不被全信的机会。”
郭嘉笑了：“你这招比打乌桓还阴。人家想搞你军备，你反手搞他人心。”
“乱世里，最怕的不是有人想害你。”陆昭啜了口茶，“是害你的人，藏在你以为最稳的地方。”
他放下碗，忽然问赵云：“白马义从最近操练，有没有人摔得特别多？”
赵云一愣：“有两个，都是新补的骑兵，说马不熟。”
“查他们。”陆昭眯眼，“尤其是——摔的时候，是不是总往左边歪。”
郭嘉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你连摔个马都要查？”
“马鞍偏左，人才会往左歪。”陆昭站起身，“正常摔马，左右都该有。可要是有人专门让鞍子往左滑，那就是冲着骑兵脖子去的。”
他走到门边，掀开帘子。
外头起了风，吹得火把忽明忽暗。
火光一闪，照见墙上那张字条，墨字狰狞。
陆昭抬手，把帘子放下来。
风钻进来，掀起他袖口，露出半截腕骨。
他忽然抬手，用指甲在木门内侧划了一道。
短，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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