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由衔烛之龙打开的混沌漩涡,一股阴冷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气息瞬间将云天河三人包裹。
不同于不周山的荒芜死寂,这里充斥着无数哀嚎、低泣与冥冥中的召唤之音,令人头皮发麻。
眼前是一条浑浊不堪、泛着诡异黄光的滔滔大河,河水无声却湍急,水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沉浮。
河岸两旁,开满了妖异而凄美的赤红花朵,无边无际,如同血色的地毯,这便是传说中的彼岸花。
“这里就是鬼界……忘川河……”韩菱纱声音微颤,下意识地抓紧了云天河的手臂。即便是她这般胆大的女子,身处亡魂归宿之地,也不由得心生寒意。
慕容紫英立刻催动重光长老所赠的玉符,一层纯阳清光笼罩三人,将那阴煞鬼气稍稍隔绝在外。
“此地不可久留,需尽快找到翳影枝,然后离开。”
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他们很快就在无常殿找到了翳影枝。韩菱纱眼疾手快,妙手空空。
趁着鬼差不注意,顺手就拿了好几根。
正准备离开时,他们又听说转轮镜台能见到还未投胎的亲人。云天河心头一动,想起了离世多年的父母。
走近那座巨大的轮盘时,云天河胸前的玉佩突然微微发热。他心中涌起一种说不清的预感。
果然,在镜台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那是个穿着蓝衫的男子,眉眼间与云天河记忆中的画像极为相似。
“爹?”云天河声音哽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魂魄转过身来,看到云天河时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激动又心疼的神色:“天河……是你吗?”
“爹!真的是你!”云天河冲到镜台前,泪水夺眶而出。
云天青望着长大成人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孩子,你们怎么来的?”
说罢云天河将来龙去脉一一述说。
“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娘要离开琼华派?玄霄大哥他……”云天河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
云天青长叹一声,神色凝重:“既然你问起,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十九年前,琼华派为了飞升,铸造了羲和、望舒双剑,想要夺取幻瞑界的灵气。你娘夙玉是望舒剑的宿主,玄霄是羲和剑的宿主。”
“然而,掠夺他界,杀戮妖族,此等行径,与天道相悖,更与我和你娘心中的道义相违!
幻瞑界的妖,亦有生命,亦有情感,它们并非生来就该被屠戮!那场大战,血流成河,双方死伤无数,惨不忍睹……”
“你娘心地善良,不忍继续杀戮,再加上强行使用望舒剑被寒气反噬。最后我们决定带着望舒剑离开琼华。”
“我们本想劝玄霄一同离开,但他……已被羲和剑的阳炎之力侵蚀心性,对飞升的执念已深,更因你娘的‘背叛’而深受打击,彻底陷入了疯狂……后来,我们听闻他被夙瑶联合长老们制服,封入玄冰之中……”
云天河听得怔住,他从未想过真相竟是这样。
“你娘……生下你不久后就去世了。”云天青声音低沉,“我把她安葬在青鸾峰,将望舒剑封存,就是希望你能平安长大……”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韩菱纱,语气沉重:“孩子,这位韩姑娘是不是已经成了望舒剑新的宿主?”
韩菱纱脸色一白,她确实感觉到自从用了望舒剑后,体内总是发冷。
慕容紫英神色一凛:“师叔的意思是……”
“望舒剑至阴至寒,宿主会被它不断侵蚀生命力……夙玉就是这样走的。韩姑娘,你的体质正好符合,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寒气……”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韩菱纱浑身发冷。她寻找长生之法是为了救家族,没想到望舒剑反而在要她的命!
“不行!”云天河急忙抓住韩菱纱的手,“我们把剑扔了!不要它了!”
云天青摇头叹息:“弃剑或许能延缓,但宿主的联系已经建立,想要彻底摆脱难啊……”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快走!鬼将要来了!”
云天青也催促道:“天河,快带着他们离开!记住爹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韩姑娘……”
云天河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情况危急,只能含泪告别。
三人跟着报信的鬼差匆匆离开。
路上得知,鬼差壬癸是莲宝的朋友,而莲宝竟是夏山神恋人的转世,连续六世都是壬癸为其引魂。
几人唏嘘不已。
经过一顿路程后,壬癸指着前方:
“摆渡河岸比较偏僻,可以从那里回阳间。我只能送到这了,你们快走。”
河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船,船夫抬起头时,韩菱纱惊呆了:“大伯?!”
韩北旷看到侄女,先是一愣,随即心疼道:“菱纱,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了?还成了这个样子……”他一眼就看出了韩菱纱的状况。
“大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会在这里摆渡?我们韩家……”韩菱纱急切地问道。
韩北旷叹了口气,声音沙哑:“傻孩子,我们韩家世代盗墓,惊扰亡灵,破坏阴宅,此乃大损阴德之事。按照鬼界律法,死后需在此服役赎罪,洗涤罪孽,方可再入轮回……大伯我,还有你爹,你其他的叔伯长辈……大多都在此地,以摆渡、修缮等方式,偿还生前罪业……”
他看着韩菱纱,眼中满是痛惜:“你爹他……一直惦记着你,怕你步我们的后尘,才会严厉禁止你接触家传技艺,就是希望你能摆脱这宿命啊……没想到,你还是……唉……”
真相残酷地摆在面前,韩菱纱沉默了。但很快,她抬起头,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
“凭什么?”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有力,“凭什么我们韩家要世世代代受这种苦?就因为我们动了死人的东西?”
她看向身边的伙伴,一字一句道:“我不信命!望舒剑的宿命,我要破!韩家的宿命,我也要破!”
“既然天道不公,那我就逆天改命!我一定要找到真正的长生之法,让我们韩家彻底摆脱这个诅咒!”
这一刻,韩菱纱眼中的决然让人动容。
云天河立即站到她身边:“菱纱,我帮你!不管多难,我们都一起!”
慕容紫英郑重道:“韩姑娘,算我一个。”
韩北旷望着侄女,眼中含着泪光,却也有了一丝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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