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的血色余晖，像融化的朱砂般泼在镇北侯府的青灰瓦檐上，碎成一片片猩红的光斑。秦夜猛地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的铁锈味差点让他呛咳出声 —— 那是血的味道，混杂着木柴燃烧后的焦糊气，还有禁军甲胄上特有的冷铁腥气。
“秦家人都给我听着！镇北侯通敌叛国，陛下有令，诛九族！反抗者，格杀勿论！”
粗犷的嘶吼声从侯府前院传来，震得廊柱上的漆皮簌簌往下掉。秦夜挣扎着撑起身，后背刚碰到断墙，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 他低头看去，粗布衣衫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渗着黑血，那是刚才被禁军的长刀划到的。
可这伤口…… 不对。
秦夜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灵霄帝朝的帝印殿里 —— 界隙至尊的黑爪穿透他的胸膛，亲信林远的匕首从背后刺入，他抱着最后的帝印，引爆了毕生修为与国运，与异族同归于尽时，那灼烧灵魂的剧痛，绝非眼前这点皮肉伤能比。
他抬手摸向胸口，那里没有贯穿伤，只有一道浅浅的旧疤 —— 是十五岁那年，跟萧战在演武场练手时，被萧战的朴刀不小心划到的。再看自己的手，纤细、骨节分明，掌心没有握了百年帝剑磨出的厚茧，只有常年练箭留下的薄趼。
“我…… 重生了？”
秦夜猛地转头，看向院角那棵老槐树。树干上还刻着 “秦夜” 两个歪歪扭扭的字，那是他十岁时跟父亲镇北侯赌气刻下的。而现在，老槐树的枝桠上，正挂着一具护卫的尸体，鲜血顺着树干往下流，在地面积成小小的血洼。
这不是灵霄帝朝的帝印殿，这是他年少时的镇北侯府！是父亲刚战死沙场，大炎王朝二皇子赵珩借机围剿侯府的那一天！
前世的今天，他亲眼看着老夫人扑在他身上，替他挡住禁军的刀；看着萧战带着残部拼死突围，左臂被生生砍断；看着侯府上下三百多口人，最后只剩下他和萧战两个人，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向边陲……
“侯爷！不好了！二皇子的人冲进后宅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护卫跌撞着跑来，他的左臂已经没了，伤口处用破布胡乱缠着，鲜血把破布浸透成黑红色。他叫阿福，是父亲从小带在身边的护卫，前世为了掩护秦夜逃跑，被禁军乱箭射死。
“老夫人让您快逃，她说…… 她说就算秦家没了，也要留您一条根！” 阿福跪在地上，声音哽咽，右手还紧紧握着一把断剑，“末将…… 末将拦不住了，前院的弟兄们都…… 都死光了！”
秦夜看着阿福颤抖的肩膀，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前世他只会哭着喊 “阿福叔，怎么办”，只会跟着老夫人躲在柴房里发抖。但现在，他是经历过诸天大战、亲手建立灵霄帝朝、斩杀过无数异族的帝主！
“慌什么？” 秦夜站起身，声音平静得让阿福都愣住了。他走到阿福身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阿福猛地抬头，看到的却是一双异常沉稳的眼睛，那眼神里的杀气与决绝，根本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去告诉老夫人，待在祠堂里别出来，有我在，秦家倒不了。” 秦夜从地上捡起一把禁军的长刀，掂量了一下，“再找几个还能动的弟兄，守住祠堂门口，别让任何人靠近。”
“侯爷……” 阿福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夜的眼神打断。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阿福咬了咬牙，用力点头：“末将领命！”
看着阿福踉跄着离开的背影，秦夜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二皇子的禁军已经冲进后宅，老夫人还在祠堂里，他必须尽快拿到那件东西。
秦夜贴着墙根，快速往后院祠堂跑去。沿途的景象惨不忍睹 —— 丫鬟的尸体倒在井边，手里还攥着没洗完的衣服；厨子的尸体趴在灶台前，锅里的粥已经凉透，溅在地上的粥渍被鲜血染成粉红色；还有几个年幼的仆人，蜷缩在墙角，胸口插着禁军的短刀，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恐惧。
秦夜的拳头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前世他只记得自己的恐惧，却忘了侯府里这些人的惨死。这一世，他不仅要保住秦家，还要让这些枉死的人，都得到交代！
祠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老夫人压抑的哭声。秦夜推开门，看到老夫人正跪在父亲的灵位前，花白的头发散乱着，身上的诰命服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听到脚步声，老夫人猛地回头，看到是秦夜，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夜儿！你怎么还没走？快逃！阿福呢？让他护着你走啊！”
“祖母，我不走。” 秦夜走到灵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头，“父亲战死沙场，是为了守护大炎的边陲，不是通敌叛国。二皇子想污蔑父亲，想灭我秦家，我不能让他得逞。”
老夫人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镇定的孙子。以往秦夜受了点委屈都会哭，可现在，面对灭门之祸，他却像个大人一样，眼神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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