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凑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这是苦苣,太苦了,不能吃。”
“那这个呢?”
“这是猫眼草,有毒的。”
于兰撇撇嘴,没了兴致,蹲在一边拔草玩。周青顾不上管她,眼睛像撒网一样在地上扫,生怕漏掉一棵能吃的野菜。荠菜、马齿苋、灰灰菜……她认得的不多,每找到一棵,都像捡到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挖出来,抖掉泥土,放进袋子里。
太阳慢慢爬到头顶,风小了些,可肚子饿得咕咕叫,头也开始发晕。周青摸了摸袋子,才半满,心里有些急。她站起身,想往更深的地方走走,那里说不定能多些野菜。
“兰儿,跟紧我,我们往那边走走。”
于兰正在追一只蝴蝶,听见这话,老大不情愿地停下:“还要走啊?我渴了。”
“忍忍,找到野菜我们就回去。”周青拉着她的手,往林子深处走去。
林子里光线暗了些,地上的落叶厚厚的,踩上去沙沙响。周青的眼睛更尖了,她看到几株长得很肥的荠菜,眼睛一亮,赶紧走过去挖。挖着挖着,她忽然发现旁边有一丛从没见过的植物,叶片肥厚,颜色翠绿,看着倒像是能吃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不敢确定。家里等着下锅,这丛菜看着能顶不少分量,她咬了咬牙,小心翼翼地挖了几棵,放在另一个袋子里,打算回去问问村里的老人,要是能吃最好,不能吃就扔了。
“嫂子,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于兰举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跑过来,脸上沾着泥土,笑盈盈的。
周青心里一暖,伸手帮她擦了擦脸:“别乱跑,我们该回去了。”
袋子里的野菜终于满了,周青牵着于兰的手往回走。回程的路更难走,于兰走了没几步就喊累,周青只好把她背起来。小姑娘不算重,可山路崎岖,周青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很快就被风吹干了。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西斜。于大娘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她们回来,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娘,你看我们挖了这么多!”于兰从周青背上跳下来,献宝似的把袋子举给于大娘看。
于大娘摸了摸女儿的头,又看向周青,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都干裂了,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累坏了吧?快进屋歇歇。”
周青摇摇头,把野菜拿到院子里分拣。她把那丛不认识的野菜单独放在一边,打算明天去问问隔壁的王婆婆。剩下的荠菜和马齿苋洗干净,看着就有了些生气。
“娘,今晚能喝菜粥了。”周青笑着说,往灶房里添柴生火。
于大娘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叹了口气,对里屋的于兰说:“兰儿,以后对嫂子好点。她不容易。”
于兰正摆弄着那朵紫花,哼了一声,没说话。
晚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菜粥,里面掺了点碎糠。于大娘没胃口,只喝了小半碗。于兰饿坏了,呼噜呼噜喝了两大碗,还抱怨没米香。周青自己没怎么吃,把碗里的野菜都挑给了婆母和小姑。
夜里,周青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于明,想起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他总爱捏着她的手说,等有了钱,就把这茅草屋换成瓦房,给她买金镯子。那时的日子虽然穷,可心里是暖的。如今,暖的东西好像都随着他一起埋进了土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冷。
她悄悄起身,走到外屋,借着月光继续编草席。手指被草绳勒出一道道红痕,疼得钻心,可她不敢停。多编一张,就能多换一个铜板,就能让婆母和小姑明天多喝一口粥。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编完了一张,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她把草席卷起来,靠在墙角,打算天亮就去镇上卖掉。这时,里屋忽然传来于大娘的咳嗽声,比往常更剧烈,还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周青心里一紧,赶紧跑进去:“娘,您怎么了?”
于大娘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脸色白得像纸,嘴里不停说着胡话:“水……好疼……”
“娘!娘您醒醒!”周青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于兰也被吵醒了,看着这情景,吓得直哭:“娘怎么了?嫂子,娘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周青稳住心神,把自己的棉袄披在于大娘身上,“兰儿,你在家守着,我去叫王婆婆来看看。”
她顾不上穿鞋子,赤着脚就往外跑。清晨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脚上,地上的石子硌得生疼,可她跑得飞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娘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王婆婆是村里的老人,懂些土方子。她跟着周青匆匆赶来,摸了摸于大娘的额头,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皱着眉说:“这像是中了邪,又像是吃坏了东西。她昨天吃了啥?”
周青一愣:“就喝了点野菜粥,挖的荠菜和马齿苋……”
“野菜?”王婆婆追问,“什么野菜?有没有不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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