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刚消失在客栈走廊的尽头，姑苏城上空原本渐散的晨雾，仿佛又被某种无形的压抑重新聚拢。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感，沉甸甸地压在运河两岸的粉墙黛瓦之上，连那惯常的吴侬软语和市井叫卖声，都似乎比往日低了几分，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凌霄静立窗边，神识却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覆盖了以客栈为中心的周边街巷。段誉的痴缠苦闷只是这姑苏乱局中的一缕微弱涟漪，真正汹涌的暗流，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
来了。
城东码头上，一条不起眼的乌篷船靠岸。一个身材高瘦、面容枯槁、眼神阴鸷如毒蛇的中年男人率先踏上码头，他手中拄着一对奇异的铁爪钢杖，行动间悄无声息，正是“凶神恶煞”岳老三。他咧了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打量了一下这座繁华的城池，眼中满是嗜血的兴奋。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怀抱婴儿襁褓、身穿淡青衫子的女子，容貌本是秀丽，却眉宇间笼罩着一股化不开的哀怨与邪气，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她轻轻拍打着怀中的“孩儿”，口中哼着诡异的摇篮曲，眼神却飘忽不定，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另一个方向，城南的集市上，一个如同肉山般的壮汉正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行人，抓起摊贩的肉包子就往嘴里塞，嚼得汁水四溅，旁若无人。他腰间别着一把夸张的鳄嘴剪，声若洪钟地抱怨着江南的点心不够塞牙缝，正是“南海鳄神”岳老三。他的蛮横引得一片鸡飞狗跳，却无人敢上前理论。
而最让凌霄留意的一道气息，却出现在城西最豪华的“悦来”客栈天字号房内。那气息若有若无，却极其悠长阴冷，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滞涩感，仿佛一条蛰伏的毒蛇，正是四大恶人之首，“恶贯满盈”段延庆！他并未像其他三人那般招摇过市，反而深居简出，但其存在本身，就如同一个冰冷的漩涡，不断吸纳着周遭的阴谋与杀气。
四大恶人，竟在短短一两日内，先后悄然汇聚于姑苏！
他们绝非相约前来游山玩水。岳老三暴躁嗜杀，叶二娘行踪诡异，岳老三浑噩贪食，此三人虽恶，却更像是在段延庆的意志下汇聚起来的刀。而段延庆的目标，清晰得可怕——大理镇南王世子，段誉。
凌霄的神识清晰地捕捉到，段延庆那强大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数次扫过曼陀山庄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冰冷杀意与一种偏执的渴望。他甚至能“听”到段延庆以腹语术与隐藏的属下交流时，那冰冷的指令：“……盯紧曼陀山庄……一有机会，立刻擒拿……务必生擒……”
显然，慕容复的赏花会如同一块丢入水塘的肥肉，不仅引来了各方豪杰，也引来了这些嗅着血腥味的鲨鱼。段延庆欲抓段誉以谋夺大理皇位，而姑苏此刻龙蛇混杂，正是下手的天赐良机。
然而，这几日里，段延庆的几次暗中出手，却都莫名其妙地功亏一篑。
一次，他派出的好手潜伏在段誉从曼陀山庄返回客栈的必经之路上，准备用浸了迷药的吹箭。谁知那伙计脚下的一块青砖突然松动，让他身形一歪，吹箭失了准头，钉在了路边的柳树上。
又一次，两名恶徒伪装成挑夫，想在段誉靠近时突然发难。结果旁边酒楼上不知哪个醉汉失手打翻了一坛油膏，恰好淋了两人一头一脸，滑腻不堪，别说动手，连站稳都难。
最近一次，段延庆甚至亲自暗中弹出一缕指风，想击倒段誉。偏偏那时一阵邪风吹过，卷起街边摊贩一大片遮阳的苇席，恰到好处地挡在了指风前进的路线上，虽被洞穿，却已卸去了大半力道，只让段誉绊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啃了一嘴泥，却毫发无伤。
这些“意外”每一次都巧合得令人发指，挫败了擒拿计划，却又不露丝毫人为痕迹。段延庆生性多疑阴沉，几次三番下来，已不再是恼怒，而是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诡异。他开始怀疑是否有高人在暗中保护段誉，甚至怀疑是不是慕容复在其中搞鬼，意图搅乱他的计划，或是想将段誉掌控在自己手中以待价而沽。
客栈内，凌霄收回神识，目光平静无波。那些“意外”，自然是他以神识扰动气流、轻微移物等不起眼的小术所致。他无意直接插手段氏皇族内部的恩怨，但段誉心性纯良，又身处漩涡中心，他无法坐视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如此擒拿。略施小术，搅乱布局，足以。
然而，他的干预，如同在已然翻滚的油锅中滴入了几滴冷水，虽暂时抑制了爆裂，却让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暗流涌动得更加剧烈。
段延庆的疑神疑鬼，慕容复的加紧戒备，吐蕃势力的铩羽而未远离，中原各派人物的心怀鬼胎，再加上这新涌入的、毫无顾忌的四大恶人……
如今的姑苏城，就像是一个被填满了火药的火药桶，只差一颗火星，便能将一切炸得粉碎。各路人马心思各异，互相牵制，又互相算计，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而危险的平衡。
凌霄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这场因慕容复野心而起的风波，正在失控，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一旦这平衡被打破，最先遭殃的，恐怕还是这姑苏城的无辜百姓。
他轻轻叩击着窗棂，发出规律的轻响。
看来，这场热闹，他想不看下去，也不行了。或许，在必要的时刻，他需要让这桶火药，以一种可控的方式“燃烧”，而不是彻底爆炸。
喜欢我在综武修仙那些年请大家收藏：(m.20xs.org)我在综武修仙那些年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