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甯默默地点了点头，看着他细致地在帐篷内外都喷洒了一遍那带着些微草药味的喷雾。她的目光随后落在了帐篷周围，彦宸正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小布袋里捻出一些黄绿色的、夹杂着些许灰白色的粉末，均匀地撒在帐篷底边外围，形成一个完整的保护圈。那粉末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散发着一股略微有些刺鼻的特殊气味。
“那是你画符用的道具吗？”张甯忍不住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在她看来，彦宸这种“全能型选手”，会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法术”似乎也不足为奇。
彦宸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失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画符？宁哥，你想哪儿去了。这是雄黄和硫磺，还有一些艾草磨成的粉末。山里蛇虫鼠蚁多，撒上这个，它们闻到气味一般就不太敢靠近了，能安全一些。不过嘛……”他摸了摸下巴，促狭地眨了眨眼，“说起来，这些东西好像也跟道士们画符驱邪用的材料差不太多，也算是异曲同工之妙吧。”
张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另一只睡袋。那只睡袋并没有被放进帐篷，而是被彦宸放在了离帐篷门约莫两三米远的地方，紧挨着那两面呈九十度夹角的破败厢房墙根。那块地面是硬实的夯土，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枯叶，看起来远不如帐篷里舒适。更重要的是，那个位置，正对着帐篷的门口。
她看着彦宸，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的睡袋不放到帐篷里？”
彦宸正弯腰整理自己那只孤零零的睡袋，闻言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直起身，脸上露出一丝略显不自然的笑容，挠了挠头说：“呃……这个帐篷虽然是双人的，但咱们俩都带了背包，再放两个睡袋进去，就有点挤了，翻身都不方便。而且，现在虽然是秋天，但白天气温也不低，这会儿还没完全凉下来，睡帐篷里，我怕热，估计睡不着。”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睡外面，还能顺便帮你守夜，万一有什么动静，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张甯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那双在星光和手电余光下显得格外明亮的眸子，仿佛能看透人心。她知道，他说帐篷里挤、怕热，多半只是借口。这个帐篷的空间，并排躺下两个人绰绰有余。至于守夜，在这相对安全的道观院墙之内，似乎也没有那么绝对的必要。
但她没有拆穿他。
一种莫名的、细微的暖流，如同山涧清泉般，悄无声息地浸润了她的心田。他选择睡在外面，睡在那个正对着她帐篷门口的位置，那份不言而喻的守护姿态，让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问。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的小物件，彦宸又递给张甯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和一包纸巾，嘱咐她晚上如果口渴或者想简单擦拭一下，就用这些。
“时间不早了，宁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彦宸指了指帐篷，“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好。”张甯点点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不少，“你也早点休息。”
她拉开帐篷的拉链，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钻了进去。羽绒睡袋果然很柔软，带着阳光晒过般的干燥气息，躺进去，隔绝了外面的微凉，只余下安心的温暖。她将自己的背包当作枕头，侧过身，透过帐篷纱窗的缝隙，正好可以看到外面彦宸的身影。他平躺在自己的睡袋上，枕着自己的那个大背包，眼睛似乎还在凝视着浩渺的星河。
张甯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轻轻拉上了帐篷内帐的拉链，将自己完全包裹在这个小小的、却充满了安全感的空间里。
张甯静静地听着彦宸的呼吸声，从一开始略带急促的喘息，渐渐变得平缓而深沉。这一天的奔波、兴奋、紧张，加上后半夜山里的凉意，确实是够他累的。相比之下，自己下午在山顶奢侈地睡饱了一觉，此刻反而不怎么感觉困倦。
而且……她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正事”要去完成。
她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带着几分狡黠和期待的、不可告人的微笑。她侧耳凝神，直到确认彦宸的呼吸彻底沉稳下来，甚至还隐隐传来了几不可闻的、极轻的鼾声，她才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小猫，无声无息地一下坐了起来。
带着未知的秘密就去睡觉，错失解开谜团的机会？那她还是张甯吗？！
帐篷的拉链被她用极慢、极轻柔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拉开，只拉开一个仅够她侧身钻出去的缝隙。一只赤裸的、线条优美的玉足轻柔无比地探出了帐篷，小心翼翼地踏在了帐篷外的硬地上。紧接着，是另一只。
她屏住呼吸，每一个动作都放到了最轻，一步一步，如同在进行一场最高难度的潜行任务，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那个在睡得正沉的彦宸。她的眼中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探秘成功的期待光芒，心跳也比平时快了几分。
就在离彦宸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一颗尖锐的小石子好巧不巧地硌了她的脚掌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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